没过半个月,他在路边支摊变戏法的时候,一个面貌威严,虎背熊腰的中年人饶有兴致地在他摊子钱看了半天,后来他才知道就是青龙帮前任帮主谭义雄。
谭义雄问他愿不愿跟着他进青龙帮,他当时想也没想就一口应下来,从此走上了江湖路。
一开始是在赌场里当荷官,很快就被青龙帮的现任帮主白启礼看中,带在身边成为他的亲随,短短几年时间内坐上青龙帮的第二把交椅,但凡认识的都要称他一声“乔四爷”。
上海滩的人都道乔四爷最是风流无双,烟花柳巷门前过,佳人掷花盈满袖。其实他是跟几个姑娘家有过交情,但是还真没正儿八经地喜欢过几个姑娘。
他是江湖上闯荡的浪子,随时有可能丢掉性命,守着自己的一颗心也是怕耽误人家好姑娘。
后来他家老爷子为了洗白,让他进了巡捕房当探长,这大概就是他一生中遇上的最幸运的事情。
在这个位置上他遇上了路垚,路三土这个人虽然胆小怕事,贪嘴又贪财,但是为人有原则,待人又真诚,所以他有幸拥有了一辈子交心的好兄弟。
加上白幼宁,三个人一起打打闹闹,鸡飞狗跳地破了不少案子,他的名号也从上海滩闻风丧胆的“乔四爷”变成了惩奸除恶的“乔探长”。
白幼宁曾经说过:“一见钟情多半是见色起意”,虽然话说得不中听,但是吧还确实是这个道理。
他在长三堂门口多看了一眼,从此眼里多了柔情,心上有了牵挂。
当时他还不知道沈星沉就是他少年时候碰见的女孩子,后来再想起来才幡然醒悟:原来少年时候喜欢过的人,再见面还是会一见钟情……
其实……他也不是没见过漂亮女孩,他身边也从来不缺女伴,但是就是那么不由自主地喜欢上她。
在那个初雪纷纷的晚上,看着沈星沉坐在他旁边那里剥糖纸,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声。
那天晚上他一宿都没有睡着,倒不是因为身上的伤口疼,而是翻来覆去地想象着他们俩以后的生活。
如果不是因为阮七绑架沈星沉和路垚那件事,他大概永远不会从这场美梦中醒过来。
但是偏偏天不遂人愿,他亲眼看着沈星沉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受伤,看着她生死不明地被送进手术室里,却只能无助地乞求虚无缥缈的上天。
之后知道沈星沉的身份,就是让他放手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一辈子当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过着安安稳稳的生活,不用跟着他担惊受怕,就是他最后的心愿了。
……………
沈星沉离开上海之后,他断断续续地从幼宁那里听说了不少关于她的消息。
听说她家里人给她安排了门很好的亲事,政界名流之子,又有留洋经历,堪堪和她相配。听说他们的婚礼就定下月月底,在北京举办仪式。
婚礼的前一天晚上,路垚大概是看他太过消沉,陪着他在酒吧里喝到天将黎明。最后路垚喝趴在桌子上,口齿不清地问,
路垚:“老乔,你真的不后悔吗?就这么错过了可就是一辈子了……”
乔楚生:“没什么好后悔的,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路垚:“那你哭什么?”
乔楚生:“胡说,那是喝酒喝的,干杯!”
路垚已经是喝得彻底烂醉如泥,他让酒保叫了车把他送回去,自己继续一杯接着一杯。
大概是真的喝上头了,他醉眼迷蒙地居然看见了沈星沉,穿着她平时爱穿的那身红色的斗篷,看着就有几分新娘子的娇艳。
他像着了魔一样去摸她的脸,触手是温热柔软的肌肤。一瞬间酒就醒了大半,才发现站在眼前的真的是沈星沉。
乔楚生:“你……你怎么来了?”
沈星沉“我要去法国,上海明天正好有一班游轮。”
乔楚生:“你怎么要去法国,你不是……”
沈星沉“去哪里?做什么?喜欢什么?都是我的自由,谁也勉强不了我,就算我自己也不行!”
乔楚生:“你是逃婚?”
沈星沉“你是喇叭吗?我要是被抓回去就全都怪你!”
乔楚生,她是希望你带她走!
他的心底无声地呐喊着,一瞬间脑海里思绪翻涌,想着他喜欢的女孩子为了他逃婚来到上海,是那么坚定与决绝。
如果他还没有勇气握住她的手,往后的每一天每瞬间都会为此而后悔。
乔楚生:“我之前就想去巴黎看看,我看咱俩一起走吧!”
沈星沉“你说什么?”
乔楚生:“我要带你去巴黎,愿不愿意去?”
沈星沉“我本来就是要去巴黎,你是想蹭我的船票?”
乔楚生:“是啊!”
沈星沉的眼里带着狡黠的笑意,他就知道他这辈子都不会后悔他这次的决定。
他先把沈星沉带回了家,跟着就去了趟白宅。白启礼从睡梦中被喊起来,听说他要带着沈星沉私奔,直接就拿手上的拐棍抽了他两下。
白启礼:“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学着戏里唱的和人家大小姐私奔?”
乔楚生:“老爷子,我想得很清楚,我不能辜负她,所以只能来求老爷子您的谅解……”
他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被拐杖狠狠地抽了两下依旧背脊挺直,心里念着沈星沉就一片坦然。
乔楚生:“楚生能有今天全靠老爷子您的照顾,这份恩情楚生永远记在心里,若是日后还有机会再回来,一定回报您的恩情!”
白启礼:“罢了,你大了,我也留不住你了,既然你决定了就去做吧!去了国外诸事不便,我这里还有箱金条你带着吧!”
白启礼于他来说有再造之恩,他心里一直感恩在心,恭恭敬敬地朝着白启礼叩了三个头。
晨雾未散的时分,他们俩带着简单的行李就到了码头,看着即将前往巴黎的游轮停泊在港湾中。
乔楚生:“离船开的时间还早,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个红薯?”
沈星沉“早点回来……”
他笑着亲了下沈星沉的脸颊,转身准备去码头对面。耳边只听得一声枪响,他猛然回过头,看见沈星沉像是坠落的蝴蝶一般。他伸展开双臂,她缓缓地倒进他的怀里。
他急切地按住她涌出鲜血的胸口,想抱着她去找医生。
乔楚生:“星沉……星沉……你坚持一会,我带你去找医生,你会没事的!”
沈星沉“伦敦……巴黎……纽约……这些地方我都没有去过,你要带着我一起去看一看。”
沈星沉沾满鲜血的手拂过他的脸,每说一个字都好像要耗尽全部的力气。他想去握她的手,却只握住一片虚无。
乔楚生:“我什么都答应你,你醒醒好不好?”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永远握不住自己心爱之人的手?
后来他还是去了巴黎,带着那一抔骨灰走遍世界的每个角落,完成他当初许下的承诺。
国内爆发战争后,他结束旅行回到了上海,加入了军旅的队伍之中。因为战争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麻醉剂,游走在生死边缘,他就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回忆起以前的事情。
在一次战役中,一颗流弹飞过来,炸起漫天的尘土,他整个人天旋地转地被抛到空中,摔下来五脏六腑都感觉疼,弥留的意识却突然回忆起以前的事情来。
白启礼当年给他请的先生爱好个诗词,教了他不少诗词歌赋,这些年他已经统统都忘光了,只记得一句“十年生死两茫茫”,现在想想沈星沉好像也已经离开了他十多年了。
最肯忘却古人诗,最难忘记是相思……
乔楚生:“好想能再见你一面啊……”
阖眼的瞬间,前尘既往灰飞烟灭。
ps:手很痒想写个be的结局,所以就搞了个这个,不过我的be从来不是真的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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