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允许

那个omega身边的人形形色色，可她似乎和谁都都未有过太过深厚的关系。

她似乎永远站在暗与光交织的地方，像是暗不了的黄昏，也像是明不了的清晨。

自从姜停云身死，傅薄言成为新的君主之后，帝国忙着维护瘟疫之后平民的生活，以及减轻这次王朝更迭带来的影响，连初落这位承揽了暗夜组织大多数罪恶的罪人的死期都被推迟在了半个月后。

令傅离枳也有些无语的是，虽然他早就取消了初落管家的身份，但她依然尽职尽责，十分敬业的和庄园的老管家新定下的接班人进行工作的交接。

而庄园事物繁琐，新管家刚刚上任颇有些力不从心，便也顾不得和这样的“罪人”相处有什么忌讳了。

毕竟还是饭碗和前途重要。

傅离枳那天冷着脸推开初落并不锁的房间门之后，就看见新管家和她一起坐在桌前，似乎在翻看一些手写的文字。

二位同时站起来躬身行礼，新管家是位男性beta，姿容得体，和傅离枳说话的语气也十分的优雅恭敬，“殿下是有什么吩咐吗？”

傅离枳似乎没兴趣理他，径直行至桌前翻看那些资料，然后十分无语的发现他这位曾经的omega管家是真的敬业。

那些资料是初落自己写下的工作笔记，涉及傅离枳的各种饮食喜好及生活琐事，还有庄园大大小小的事物总结，严谨全面的像是封闭学校里统一制式的教科书。

可能是察觉到气氛不对，新管家很快无声无息的告退，而初落在傅离枳有些复杂的视线中维持的弯腰行礼的姿态，态度恭敬且疏离。

傅离枳将注意力从工作笔记上移开，冰冷的视线审视了一番omega，食指在空中微点了两下示意她跪下。

精致的黑色长靴踩在omega被钉了手指钉的左手手背上，傅离枳有些发怒又有些变扭道，“恶心的奴隶，别以为你最后杀了姜停云做了件好事我就会原谅你。”

傅离枳碾的用力了些，竟是带了些委屈道，“我会好好折磨你再让你去死。”

初落依旧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似乎并不介意即使奴隶制被废除小少年却依旧用着那样过分的称呼，嗓音清冽且平淡，“殿下想做什么就做好了，反正我也要死了。”

“我要匕首。”

初落想站起来去拿，傅离枳却冷冷道，“谁允许你站起来了？

omega似乎并不在乎，只是一点一点的膝行至桌边的柜子前翻出了被隐藏的很好的匕首，然后任傅离枳拿着它，一点一点的在她的右脸颊上刻下了他的名字。

那三个字笔画多，折磨的过程显的漫长且难熬，傅离枳刻完之后，慢慢流下的鲜血渐渐晕染了omega白色衬衫的领口。

小少年颇有些残忍道，“去我房间门口跪着，让所有人都看一看，我对你的惩罚。”

夜晚来的很快，傅离枳坐在落地窗前看了一眼窗外跪在雨中的omega，再三犹豫之时，灰色眼眸却倒映了omega脱力晕倒在雨中的情景。

傅离枳似是有些认命般把omega抱了回来，吩咐女仆帮她换衣服之后，新管家就汇报了南柚上校来访的事宜。

小少年懒得再理晕倒的omeag，让新管家带路去见了南柚。

蓝绿色眼眸的上校依旧是那副清贵缄默的模样 ，不过令小少年没想到的是，他将初落曾经执意要交给他的那只蓝宝石耳坠，戴在了左耳处。

而另一只，傅离枳戴在右耳。

“听说殿下一直很喜欢我，仔细想想，殿下这张脸堪称绝色，我倒是也不吃亏。”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的再次相见，南柚终是对小少年笑的温和，音色像是月夜中的低沉且悠扬的大提琴。

小少年瞬间炸毛了，“谁喜欢你了！滚开。”

南柚对此表示宠溺又无奈，他半跪在地上为小少年戴上他准备好的戒指，十分真诚道，“我能邀请你嫁给我吗？”

“我的，公主殿下。”

小少年在炸毛和变扭之中反复横跳之后，点了点头。

再次令小少年预料不到的是南柚执意要参观他的卧室，甚至隐隐还有想要霸占的念头，在他百般找借口无果之后，推开门就遭遇他十分不想接受的一件事。

在南柚看到他床上，被钉子贯穿了左手无名指，脸上的几十道划伤还在缓缓渗血，而且被似乎误会了什么的女仆换上了很轻薄的睡衣的omega之后，傅离枳有些无语且生无可恋道，“南柚，我觉得你得给我一个机会解释。”

南柚看了他一样，冷冷道，“禽兽。”

这件事最后以南柚甩门离开，而傅离枳追出去哄告终。

等哄完自家对象之后小少年十分不客气的把omega摇醒，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可恶，到现在了还给我惹麻烦。”

饶是初落也猜不出刚刚发生了什么样的修罗场，她从床上下来，看了一眼身上轻薄的睡衣后用一旁女仆给她用过的浴巾把自己裹起来，冷淡问道，“殿下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吩咐的话，我可以离开了吗？”

小少年把一瓶药膏丢给她，“滚吧，别让我看见你这恶心的奴隶死的时候脸上还有我的名字。”

“是。”

接下来的十几天小少年倒也没有怎么折磨她，反倒只是像平时一样偶尔出言奚落或者小小的为难。

唯一动了真气的一次是庄园的女仆擦洗时让他心爱的钢琴进了水，新管家在处理小少年吩咐的让温家向皇室退婚的事宜，小少年用一副你死定了的目光看向初落，冷冷道，“你是怎么安排的事情！”

那可是小少年故去的母亲弹过的钢琴，那位女仆很快跪下，初落向傅离枳解释道，“她一直做事认真，这次只是不小心，我已经吩咐人去找修理师了，只是琴键处进了水，很快就能修好的。”

小少年扇了omega一巴掌，沉声问道，“如果修不好呢？”

“那便是我失职，任凭殿下处置。”

小少年哼了一句没再理她，等到修理师修好钢琴之后，初落才道，“殿下，是我的错，新管家能力出众，又做事勤勉，这种事情不会再出现的。”

小少年不理她，径直走到那个女仆面前，半蹲下来让她牵着他的手站起来道，“只是小事而已，下次小心就好，我自问对待仆人们还算宽恕，你不必太过自责。”

女仆有些愣愣的看他，刚刚被握过的手似乎还在发烫，她有些不知所措道，“谢谢殿下。”

似乎是看见小少年想带初落离开，女仆叫住了他，鼓起勇气道，“我一直都知道殿下虽然娇纵，但其实是个十分绅士的贵族，我很开心您将会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但也真的很想告诉您，我一直很喜欢殿下。”

那位女仆有着一张很漂亮的脸，小少年回头看她，笑了笑道，“被人喜欢并不是件坏事，而且虽然我曾经的omega管家挺讨人厌的，但说的话却是不错，陈伯，还有庄园里的每一个人，你们都对我挺好的。”

小少年摘下手腕处常换常新的手链送给她，那双玻璃质感的灰色眼眸十分的漂亮，“谢谢。”

回应完她，傅离枳就拉着初落回到了自己房间。

落地窗外的玫瑰花开的很盛，小少年微仰着那张比玫瑰花还要漂亮的脸，微微上挑的下眼睑映衬深灰色的眼眸，似乎只要一个眼神，就足够胜过所有的艳色。

“三天后，我会杀了你。”

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看向初落的时候，她依然像是个清清冷冷的人偶。

“是。”

相处了这么久，小少年也不期待自己能得到什么更多的回应，他只是抓着omega的手腕将那枚手指钉扯出来，然后重新坐回了窗边小圆桌旁的椅子上。

omega抬着手任无名指流下的鲜血慢慢在衬衫的袖口处渲染，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忧郁且空洞，让傅离枳有些不愿看她。

沉默了一会，小少年最终还是以一种平和的姿态看着omega道：“初落，我真的发现我永远都看不透你。”

“用七年的时间算计了所有人，到最后终于得尝所愿了，却是真的想死。”

落地窗外雾气弥漫的景色是灰蒙蒙的，浓郁的令人不适的空气里，傅离枳突兀的觉得没意思了。

那抹灰蓝色太忧郁，就像是沉重的化不开的雾气里，无端让人觉得压抑生厌的天空一样。

“罢了，你下去吧。”

他们之间也并没有什么深厚的关系，无非是朝夕相处了四年，就算换一个管家或者女仆，也最多是比不上omega如工具般十全十美。

……

“因为我希望殿下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殿下根本不用关心我的感受，只需要自己开心就够了，而我会一直站在您的身边保护您的。”

“陈管家总说殿下一直很孤独，我想让殿下觉得热闹些。”

……

至于那些omega对他的好，是虚伪还是真实，是算计还是真心，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他会和他最爱的人再一起，还能甩开她这个麻烦。帝国会迎来光明且美好的未来 而她的死，也代表着那些罪恶的终极。

的确如她所言，这会是最好的结局。

只是小少年偶尔还是会想起他们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想起他无数次发脾气omega冷淡外表下无条件的忍让，想起每天早晨，他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

omega的确是一位完美的仆人，也是一位完美的管家。

只可惜，并没有人教她如何去做一个完整的人吧。

最后一天的晚上，初落坐在桌前整理庄园这四年来繁琐的账目。当有人推门进来之后，初落转头就看见了迟晏。

暗夜组织还没有解散，新帝登基，傅薄言需要一个合适的组织去做那些帝国黑暗里必需要做的事情，而迟晏似乎也愿意接受傅薄言将功补过的提议，用余生为帝国效忠。

最后一次相见的时候，迟晏沉默的看了她一会，轻声问道，“阿梨，你真的想好了吗？明明有那么多的办法假死啊。”

初落点了点头，她伸出双手，明明手上除了无名指处的伤口空无一物，灰蓝色的眼眸倒映的却是双手沾满鲜血的模样，“我从不觉得我有什么审判罪恶的资格，更何况我手上也并非没有无辜的血债。”

“这双手早就鲜血累累了，我本来就是罪人。”

“而且，也早就不想活了。”

迟晏看向他的学生，如红宝石一般瑰丽的双眸印刻着omega忧郁低迷的样子，或许是知道自己并不能改变什么，终究只是道，“阿梨，谢谢你的陪伴。也谢谢你，明明自己一直都那么的难受，却还是只想着修好我。”

初落最后看了他一眼，“都过去了，忘了我吧。”

他们都明白，无论是那些年少时互相陪伴的经历，还是暗夜组织里充斥了血腥和占有欲的一切，都已经是过去时了。

有些人，终究只是人生中的过客而已。

那天omega似乎是犹豫了很久很久，才在最后的夜晚去找了叶琯宁。

四年未见，少女依旧是那副温柔绝美的样子，她看向初落，似乎犹豫了一会措辞，才微笑道，“好久不见，落落。”

面对她，初落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她有些无措跪在少女面前，一向清冽的音色低的有些可怜，“对不起叶小姐，我不该来打扰您的……可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很想最后见您一面。”

omega太卑微了，很容易就能让叶琯宁想起四年前自己知道真相的那一幕。

……

那时候omega灰蓝色的眼睛浮现细碎的忧伤，自责且愧疚道，“是我错了，我不该让您受委屈的。”

“我也不敢相信的……不相信您这样的人居然会喜欢我这种……恶心的存在。”

那个omege卑微入骨的跪在地上，近乎是小心翼翼的在祈求原谅，“我错了，我不应该出现在您面前的，甚至还利用您对我的好待在公爵府做那样的事情。”

“求您惩罚我吧。”

叶琯宁的神色很暗，她不再看她，只是道，“我不想惩罚你，但请你离开，也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

真是奇怪，明明是最不能容忍背叛的人，当四年后再一次看见omega，叶琯宁却还是没有办法不喜欢她。

少女用那双温柔且深情的桃花眼看向omeag，似乎是有些无奈道，“落落总是这样，嘴上说着对不起，却一直在做着过分的事情。”

像是被剥夺了呼吸的权利的一般，初落呆愣了很久。

“是我的错，求您惩罚。”

叶琯宁半蹲下来靠近初落，一向温柔的脸上透着些让人意外不明的笑，“好，我会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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