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屋内的烛火已经熄了过半，书绾站在旁边，侍女传话，今晚太师留在了书房，清河坐在正殿圈椅内，腿上盖着一张狐裘皮薄毯。

“本宫入府多少年了？”

“十三年。”

清河摸着狐裘皮，绵软细腻，她十四岁嫁给宇文护，那是，他还是个将军。

那日宫中夜宴，独孤般若在场，她也在场，只是宇文护的眼里只看见了般若，独孤般若一身淡黄色长裙在人群中惹人注目，并不是因为衣裙，而是她自视甚高，自命不凡的姿态。

那日，清河看见了宇文护舞剑的英姿，天生的蓝瞳带着魔力触动了她的心，佩剑收回的那一刻，她看见了少年身上的隐忍。

她本想着开口，却被独孤般若抢先一步，看着宇文护眼中的星光。

自己应该已经输了，可她也不甘，回府求了父母，兄长，成功嫁给宇文护。

独孤般若擅长言辞，她清河郡主，只做不说。

就这样迷迷糊糊过了三年，宇文护不管说什么她从不反驳，做什么她都不拦，给她什么她都不拒绝。

就这样又过了一天，清河带着人打点府中事宜，府卫来报，别院被烧，独孤府女公子跳楼，太师受伤，听着一桩桩一件件，只有最后一句听愣了清河。

抬起头，“太师现在何处？”

“太师在回府路上。”

清河摸着耳坠，“传太医速去前去书房侯着，不得耽误。”

府卫行礼离开，清河放下手中的算盘，握紧了拳头，深深地呼口气，今天的事她已经猜到了八九分，她无心朝政，并非不善朝政。

出身于皇室，耳濡目染之下这些东西也是了解的。

书绾站在旁边，看着清河的样子，知道她担心，却不前去关心，只是在必要的时候才会出面。

“夫人，您去看看太师吧。”

清河淡淡的摇头，整理了情绪，继续低头拨弄手中的算盘。

“告诉府里的姬妾，都好好呆着，别去蹙眉头。”

书绾福了福身，“是，夫人。”

“让大匠卿派人修缮别院，将高塔改建戏台。”

“是，夫人。”

书绾行礼出门，派人前去吩咐，自家郡主她是从小侍奉到大的，自小宫里教养的礼仪，喜怒不行于色，做了也不会说。

碍于大家闺秀的身份，有些话也不能说，入府三年，生下长子宇文训，暗中为太师打点，太师倒也有心，外面不论怎么玩，都不会让夫人操心。

半个时辰过后，太医过后殿禀报，宇文护只是被伤了手，并不严重。

清河略一点头，命太医退下，不准外传，站起身，整理了袖口，“晚上，吩咐膳房做些补血益气的膳食。”

书绾点头记下，旁边的侍女禀报膳房，修改晚膳。

暗黄色梨花包铜酸枝木，宇文训高做主位，清河郡主左边落座，低了几寸，两个侧房坐在旁边，右边坐着长子宇文训。

松松散散坐着五个人，各守着一张长桌，按规矩来讲，不过是一顿便饭，偏殿即可，凑成一个长桌模样。

宇文护伤在右手，太监布菜过后，拿着银筷，忍着疼痛入口，清河看着艰难的宇文护，心底五味杂陈，用剑怎么可能伤到手，只有用手去握，才会伤成这样。

“妾身已经派人修缮别院，改了高塔做戏台，您还有何吩咐。”

宇文护一双桃花眸，暗了几分，这双眼睛还从未为旁边的夫人有过情绪，“你定便是。”

两个侧房低头看着桌上的膳食，不曾开口，不得不说太师魅力非凡，两人皆是柱国之女，身份也算是贵重，怎奈因着各种原因被太师折服，甘愿入府为妾。

清河低头看着面前的菜肴，又看看宇文护桌上的菜肴，仔细打量里面的食材。

宇文护余光看着清河的模样，两人的膳食几乎是一样的，拂了拂衣袖，看向清河，“夫人是看上本爵桌上哪一道菜肴了，赏你便是。”

清河放下筷子，略微点头，“夫君恕罪，今夜这道补汤多了一味桑葚，您是碰不得的，还是撤了吧。”

这个举动让宇文护看了眼清河，自她入府，饭菜的事他没有再过问，从来没有他不忌讳的，本以为是膳房的功劳，今天看来，似乎不尽然。

抬手让人撤了补汤，“这八珍糕做的不错，你多尝尝。”

书绾抬眼暗暗看着宇文护，又看看自家主子，慢慢的夹了一块放在盘子里。

清河郡主点头，抿着嘴唇，一手遮口，舌尖轻轻碰了一下，放下筷子，便听得，“怎么？这糕点不合胃口？”

清河轻轻摇头，看向宇文护，“夫君厚爱，喜不自胜。”

“不过就是一块糕点，搞得本爵亏待你这个主母似的。”

“妾身不敢。”

旁边的书绾暗暗叹口气，福身施礼，“回禀太师，这八珍糕中有一味食材为夫人所避口。”

宇文护略略垂眸，这八珍糕，是独孤般若喜欢的，低头看着自己受伤的手，回想起那个女人，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这膳房今日是怎么备膳的，重责二十，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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