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大手轻抚着黛玉还很平坦的小腹,又俯下身趴在上面听了听,想早日感觉孩子的存在。
听了半天,一无所获,这才起身笑道:“那是等孩子六七个月后再多走动,眼下你只怀胎三个月,还是好生歇着才是正理。”
黛玉这才没说什么。又问道:“皇上此次去避暑可是带皇后娘娘去?”
水溶道:“皇后即将临盆了,不宜舟车劳顿,是以这次没有带她去。”
黛玉不解,问道:“那带谁去?我看皇上和皇后倒是难得的鹣鲽情深,皇上怎么舍得在皇后即将临盆之际离开皇后呢?”
水溶叹道:“皇上再舍不得离开也得离开,此次皇上带了元贵人去。”
黛玉深知元春之事,不禁一惊,道:“难道皇上想利用此次机会,让义亲王为秦可卿报仇?那元春岂不是……”
水溶点了点头,道:“忠顺王对皇位虎视眈眈,皇上只有安抚好义亲王,才不会让他们俩联合起来。元春注定是要牺牲的,这也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黛玉心中为元春叹息了一下,但她并不同情元春,就算你元春再怎么想在宫里上位,也不能伤了一个无辜的生命。踩着别人的尸体爬上去,总有一天会得到报应的。
黛玉这般想,贾家的人可不这般想。元春要随圣驾去避暑山庄?真的吗?当贾家人得到肯定的回答,个个喜笑颜开。一时之间,笼罩在贾家上空的阴霾散去了。每个人都在想,那个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的贾家是不是又要来了?这个是做梦都梦不到的大喜事啊!
王夫人又扬眉吐气起来了,忙着吩咐凤姐:“快!快去看府里的药房还有没有百年老参,去寻了来,我好拿进宫去给娘娘补身子。”
凤姐为难的说道:“府里如今入不敷出,靠卖祖宗留下的产业维生,哪里还有余钱买这些补药。府里的药房早已没有这些好一点的药材了。”
王夫人有些不悦,道:“就算卖了些地,如今地价还算值钱,我们那些庄子又是极膏腴,肯定能卖个好价钱。那些银子想来还没用完,支一些来,叫人去买些回来。娘娘的身子要紧,只要娘娘身子好了,再怀上个龙子,贾家就会重新兴旺起来。”
凤姐道:“二月间大老爷二老爷和琏二爷商量着把乌进孝兄弟管的庄子卖去了一处,那些银子说是全还了年前欠族人的分例,要不族人整日来府里闹忒不成样子。”
王夫人“哦”的一声,问道:“那宗银子就这样用完了?”
看到凤姐点了点头,王夫人眼中精光一闪,问道:“前儿似乎听说又卖了地,可有这事?”
原来自打今年以来,贾赦和邢夫人二人不仅不把贾母放在眼里,也不把王夫人放在眼里。明里还是王夫人和凤姐在管家,实际上贾赦和邢夫人已在大事中频频插手。以前有贾母镇着他们,如今贾母没有了梯己,贾赦哪还把她放在眼里。
那一日,贾母多说两句,贾赦凉凉的问了一句:“老太太,三从四德中,夫死从子。不知这话做何解?”
贾母当即被哽得说不出话来,想想她自不到不惑之年丧夫,如今也四十多年了,从来都是个老封君,高高的呆在那贾家这座宝塔的塔尖上。儿孙在自己面前那个不是毕恭毕敬的,哪一件事不是自己说了算?临到一只脚快踏进棺材了,才来受这种气。
贾母越想越气,竟气病了,鸳鸯禀明王夫人,但许久也不见王夫人有何动作。鸳鸯无奈,又去找凤姐,凤姐忙叫贾琏去请太医,不想贾琏一句:“没空。”就把凤姐的打发了。
鸳鸯和凤姐又急又怒,最后只得叫人去找那个从不问家事的贾政,这才把太医请了来。
贾母这一病,除了凤姐、李纨、探春和惜春常侍左右外,余者竟无一人来看一眼。而她最宠爱的宝玉,眼下正在怡红院里打骂那些丫鬟,以发泄自己不能人道的愤恨,哪里还管这个老太太的死活。
贾赦趁着二月间卖地的时候,把那些房产地契掌握在手中。前儿手头紧,又偷偷卖了一处乌进孝兄弟管的庄子。
现在凤姐听王夫人提起这事,既不敢得罪王夫人,也不敢得罪贾赦,只得含糊的说道:“那些房产地契如今都是大老爷管着,有没有卖,只有他清楚。再说他们卖地的银子也没有拿到公帐里,我也不清楚到底有没有卖。”
王夫人恨声道:“难不成大老爷想把府里的地都卖完,银子全放进自己腰包里?不行!不能让他这么做,不能任由他把贾府败光了,得想法子阻止他。那卖地的银子怎么说也是官中的,怎么能让他一人独吞。”
王夫人一想到那些卖地的银子自己没有分到半分,就觉得肉痛不已。
凤姐看着王夫人脸露贪婪的神情,不禁为贾家忧虑着。贾赦这种饮鸩止渴的行为无异于加剧贾府衰败的步子,而王夫人也是心心念念那卖地的银子,每一个都想把卖地的银子放在自己的腰包里,却没有一个考虑到贾家这些地卖光了,这一大家子,吃的用的,银子要从哪里来。
凤姐虽说贪财,但她对家人却极好,从不算计家里人,要算计也是去算计别人。和贾府这一些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的乌眼鸡不同。如今看大家都只顾着算计府里的家产,而贾母又镇不了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家急剧的衰败下去,心中焦虑不安。
如今虽说元春那里又传来了好消息,但自打元春封妃以来,贾家每年在元春身上花费的比元春赏赐的不知多出多少。贾家的爷们没有一个手握实权,就算元春重新得宠,贾家也得不到多少实质的好处。凤姐看着坐吃山空的这一大家子,生平第一次感到了危机感,暗暗在心中有了个打算。
王夫人看凤姐默默的在沉思,并不搭腔,心中暗恨在心,这个侄女越来越不和自己一条心了。原本只是想利用她暂时管家,等宝玉娶亲后就一脚踢开她,不想宝玉遇到了那惨事,如今只能继续利用凤姐了。
想到宝玉,王夫人的心中大痛,宝玉如今成这样了,白白便宜了那贾环。不行!不能便宜了那小子。
如今元春重新得宠了,那大房就别想占自己一点便宜。那些田庄的地契竟是想法拿到手,卖了后把银子给宝玉留着,不能留下来给那贾环继承。
王夫人主意打定,对凤姐说道:“大老爷就琏儿和琮儿两个孩子,如今得了这巧宗还不分你们。想来你们也得了,碍于大老爷不敢说罢了。”
凤姐忙解释道:“姑妈你也知道,大老爷和大太太都不待见我,如何肯告诉我这些,更别说分好处给我们。没有从我们这里拿过去就是万幸了。”
王夫人犹不相信,但眼下也不和凤姐争辩,只摆出一个可怜样,说道:“凤丫头,眼下我也没有什么梯己,竟拿不出银子来为娘娘买一些补身子的药材,也没办法准备些银子让娘娘去打点打点。想来只有靠你了,如今娘娘是我们姑侄的靠山,她好我们才会好。你现在为娘娘作这些,娘娘会记得你的好的。”
凤姐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何尝不知道王夫人是在打她梯己的主意,但不拿出来也不行。只得忍痛拿出一千两银子给王夫人,王夫人拿到这银子还嫌少了些。
王夫人拿到银子想趁着隔天是十六,是椒房眷属入宫请候看视的日子,把银子和药材拿给元春。不想她来到皇宫的宫门前,却被告知不能见元春。王夫人有些莫名其妙,皇上不是要带元春去避暑山庄了吗?怎么还不让家人见她。心中不禁有了一丝丝的不安。
话说皇帝御驾前往避暑山庄,虽说皇帝有言在先,励行节俭,一行人却也是浩浩荡荡。皇帝龙晟坐在六匹骏马拉的龙撵里,看着外面烈日炎炎,思绪却不停地转动着。
他知道他今年到避暑山庄来,不仅仅是避暑那么简单。那日深夜,他与水溶商议之后,他就决定尽快做这件事情了。
他在朝庭上看着义亲王的眼神充满着桀傲不训,他就知道他的决定是正确的。这次前往避暑山庄,他钦点义亲王同行,外面的人看不出什么道道来,以为只是例行公事而已,其实真实的目的只有他知道。从义亲王的父亲开始,他们就有着皇家独有的矛盾,作为那次宫庭之争的胜利者,如今为了江山社稷,为了他的宏图大业,他不得不暂时地做出妥协,不得不做出一些牺牲。
而这个牺牲品,他已经找好了。他深知义亲王心里面最恨的人是谁,他为了安抚义亲王,就算这个人在天涯海角他都会把他抓来送给义亲王。
红楼梦之水黛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