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一挨打,凤姐就慌了,顾不上细想,忙忙拿出十万里两银子送了过去。她一心为了贾琏,却不料此举没换来贾琏的感激,反让贾琏和贾赦对她的梯己起了觊觎之心。这是后话,这里暂且不表。
下剩的十万两银子,贾赦拿了些古玩去卖,总算凑齐了。
而建大观园和省亲用去的八十万两银子和官帐上用去的十七多万两银子,没有人想去承担。为此贾赦、邢夫人和王夫人在贾母面前一番唇枪舌战。
贾赦振振有词道:“当初建大观园和省亲是为你二房争荣耀,我们大房又没得好处,理应由二房自己承担。况且若不是你二太太私心太重,执意要娶宝姑娘。今日若照当日之约娶了林姑娘,我们也不会为还钱而苦恼。”
邢夫人也加油添醋道:“二太太就是把事做太绝了。你不要宝玉娶林姑娘也罢了,凭林姑娘的才貌,清贵的出身,要攀上一门好亲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我们是她唯一的亲人,这样一来还不帮衬着咱们。如今倒好,不仅下毒险些要了她的小命,还为了救那薛蟠强迫她嫁给忠顺王。你说人家能不寒心吗?这不,放着忠孝亲王府和北静王府这两家极有权势的主,我们却只能干瞪眼,不敢上门求他们拉扯咱。贾家今日有此灾难,完全是二太太一手造成的。老太太,今日二太太不拿出她的梯己填补,也说不过去。”邢夫人多年被王夫人压制,如今好容易逮到机会,还不乘机反击。
王夫人犹作垂死挣扎:“元春封妃是一家子的荣耀,怎么能说只有二房得了好处?”
贾赦冷笑道:“这些年,我们因娘娘封也没得到什么实际的好处。娘娘不过是按时到节赏些彩缎古董顽意儿。纵赏银子,不过一百两金子,才值了一千两银子,还要入官帐。这几年那一年不多赔出几千银子来!头一年省亲连盖花园子,我们
家就花了八十万两银子。若再来一回省亲,只怕这家就精穷了。而你二房能每月逢二六日期入宫请候看视娘娘,娘娘私下里没有赏你?你都私下藏了。如今倒叫我们来做冤大头。”
王夫人辩道:“娘娘并没有额外赏我,反倒是常要拿银子进去给她,宫中那些公公、女官、宫女都是要打点的,她的俸禄不够用。”
邢夫人不耐烦的说道:“不管怎么说,都是因为你害了林姑娘才会这样。你一人之过,却要我们来承担,这也说不过去。”
贾母知道这些儿子媳妇中,就属王夫人的梯己最多,如能拿出来最好。只要不动到她的梯己,动谁的她都不在乎。于是她拿起手帕擦着眼睛哭道:“我那可怜的玉儿,如果不是你这愚妇这么害她,她也不会寒了心,硬要让贾府还这钱。家里哪有那么多钱,看来只能卖田庄了。若贾家因此萧疏了,你们让我百年后如何见你们父亲?”
贾政忙安慰道:“老太太莫伤心,总是儿孙们的不是。儿子这就叫这愚妇把梯己拿出来,如若不然,一纸休书休了她。”
王夫人听到贾政如此绝情的话,一时竟呆了。贾赦和邢夫人犹说,让王夫人自己拿出来,她还不藏着掖着,不如大家去她房里抄一抄。贾母和政都没意见,王夫人万般不愿,也无能为力,毕竟她也怕贾政一怒之下休了她,
结果在王夫人的屋里抄了将近三十万两银子,还有大量的珠宝首饰、古董珍品,这些又卖了十一、二万。但还欠五十五万没着落。每个人都知道贾母的梯己极丰,但没人敢开口叫她拿出来。只是在旁不停的说这下不卖田庄房产不行了,可是年关将至,谁会在这时候买了?
贾母思前想后,最后也不愿意真去卖了田庄房产,毕竟银子、珠宝首饰、古玩珍品等放着也是放着,不会生利息出来。田庄放着每年还有租子,还能送粮食来。于是忍痛把自己的梯己拿出来,凑足了钱。
虽然这次贾府没有卖田庄房产,宁府还罢了,荣府内的珍贵的古玩字画卖去十之八九,邢、王二夫人的头面首饰也卖了十之八九。邢夫人和王夫人的梯己一分不剩,贾母的梯己也所剩无几。整个府里没有剩几两现银,连置办年货,正月请人吃年酒的钱都要东拼西凑,整个年过得好不凄凉。熬到来年,还不是靠卖房产田庄才能度日。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曾经赫赫扬扬的贾府,急剧的衰败下去。话说贾府为凑足钱,整个府里人仰马翻。仍住在大观园的探春、惜春和李纨母子虽有心,但也没有那个能力能帮上忙,只能选择沉默。
这一日,探春和惜春相约到李纨的稻香村。路上冷飕飕的风呼呼地刮着,放眼看去,整个大观园一片荒凉,光秃秃的树木,有如一个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受不住西北风的袭击,在寒风中摇曳。想起以前诸多姐妹在园内住着,花招绣带,柳拂香风,穿花绕蝶,好不热闹。如今却已花草凋零,人事全非。二人不免感慨万千。
到了稻香村,只见李纨和素云、碧月围着熏笼在作女红,贾兰在一旁读书。见到她俩,李纨道:“大冷的天,难为你们姐妹俩还过来。”忙把她们让到熏笼边,又叫素云去沏热热的茶来。
惜春道:“在屋里怪闷的,横竖无事就约三姐姐来嫂子这边坐坐。嫂子在干什么?”
李纨笑道:“也没做什么,不过是给兰儿作件过年的新衣裳,作一双鞋子。小孩子家,过年哪能没有新的衣服鞋子。”
惜春奇道:“哥儿们都有分例,往年都有好几套,何需嫂子再作?”
李纨叹道:“今年上头为筹林妹妹的钱,整个乱哄哄,无心置办年事。横竖我也无事,莫若自己作。如今还了林妹妹这些钱,想来府里就不如往日宽裕,想必以后这些女工上的活也需我们自个作了。”
探春长叹一口气,也道:“说来我们家就是太铺张浪费了。史家针线女工都自己动手,云妹妹不是常说她和她婶婶每每作针线活至三更,省了这一笔开销。”
惜春冷笑道:“花别人的钱不会心疼呗!只是当初胡花海用时怎么没想到这钱是要还的?以为林姐姐一个孤女好欺负,就往死里欺,没想到人家林姑父留了一手。”
探春伤感的说道:“没想到这几年我们家全是在花林姐姐的钱,偏那些不长眼的下人还在背后说林姐姐白吃白喝。林姐姐怎么不辩解?难道琏二哥把钱带回来时她不知道吗。”
惜春道:“你当林姐姐是傻子?林姐姐比任何人都聪明,她只是不愿意说出来。”
“为什么?”探春一脸不解,“她说出来,那些长着一双富贵眼的下人们就不会在背后说三道四,为何不说呢?”
惜春一脸愤慨道:“三姐姐,你以为老太太她们不知道下人们在背后说林姐姐吗?老太太放任不管,林姐姐如何不知道?老太太一句话顶林姐姐无数句话,此时她多说有何益?说来说去,她们还不是为了面子,花了人家的钱,还怕被人知道贾府欺一个小孤女,花了人家的遗产。只好怂恿下人们说林姐姐是身无分文来投靠。其实这是她们在自欺欺人,稍有点见识的人都不会相信。”
李纨在旁边静静的听着,心中对这个家已彻底寒了心。贾家枉为钟鸣鼎食之家,翰墨诗书之族,主仆上下,安富尊荣者尽多,运筹谋画者无一。掌管了林家的家产,没一人想着拿这钱去广开财源,个个只想着把钱放在自己的腰包里。
平日里不好好教养子孙,只想靠女孩子去攀上一门好亲,走裙带关系。却不知子孙不争气,女孩嫁得再好,也是无用的。元春作贵妃多年,也没让贾家的爷们升上官,发上財,反倒每年还要往里面贴补不少。这个家早晚要败,看来自己还是好好把兰儿教养好,将来中个举人什么的,也不枉自己苦了一辈子,这个家如今是靠不住了。
李纨正想着入神,只听旁边探春道:“如今家里的日用排场费用,若不能将就省俭,只怕后手不继。唉!这该如何是好?”
惜春道:“三姐姐,上头如果不想着省俭,你光在这着急也没用。”
探春叹道:“当初把大观园里的田地、苗圃、花木等发包给专人管理,这样不但大观园里的鸟食、插花等开销可免了,还可收受租金,一年下来,本来足有四百两银子的进账。却被宝姐姐用来收买人心,一句话就做足了人情。”
惜春不屑道:“宝姐姐为了要当宝二奶奶,无所不用其极,最后还不是落了场空。眼看原定的婚期已过,却没有动静,看来这婚事要黄了。宝姐姐要害人,最后反倒害了自己,连带赔上他哥哥的小命,家里的宫廷供奉,这是罪有应得,真是大快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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