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一抹尘烟,一生一梦,千里烟波,憔悴凋零。
她走在薄雾里,身姿娉婷,白色的薄纱如梦如幻,挥不走、扯不开、斩不断,如同她与他的宿命。
七万年前,她飞升上仙,墨渊将她护得严严实实,生生抗下三道天雷,心火焚身,以致若水一战,他以元神生祭东皇钟,魂飞魄散。
自她白浅五万岁拜师之后,每次危难,救她的都是他,陪伴她的也都是他,他为她舍命、舍名,而这次墨渊冲入招魂阵,在她的灵魂即将焚尽之时,又为她舍去多少修为呢?那日于他怀中醒来,看见他手腕上的新伤,切口齐整,深可见骨,墨渊受封战神万万年来,从未败过,能伤他的也只有他自己,看她对着伤口发愣,他只是把衣袖往下拉了拉,拍一拍她的头,笑得云淡风轻。
辛奴说得不错,她就是个祸害,爱她的男人不得善果。她深吸一口气,透骨寒凉。
四哥总说,青丘白家的九尾狐情路太过顺遂,所有的情劫都将历在她身上,彼时年幼无知,白浅觉得颇为好笑,可如今,她想既然避不过这历劫的苦痛,便不要再连累旁人吧!
“你倒是会偷闲啊,居然跑来这里,不怕淋雨吗?”白真双手交叠于胸前,衬着薄雾,神情悠然,他提着两罐桃花蜜,走到白浅身旁席地而坐,带着丝神秘兮兮的笑,“昆仑虚近来的天气委实怪异得很。”
她只是淡淡一笑,却也没说什么,转头望着苍梧之巅的层层云海,一阵阵的出神。
白真看着自家妹妹,有些心疼,抚一抚她的头,“四哥本不想多说的,只是,小五,你这样自苦是为何?眼看着身上的伤是好了,平日里瞧着神色也如常,可四哥自小带着你长大,自然知道你心里苦。”他叹了口气,故作欢快道:“来,吃点儿桃花蜜,特别甜,折颜同墨渊讨来的。”
墨渊……白浅心中一滞,想是自己越来越不济了,如今只听着他的名字,心口便一阵一阵的痛……
白真看她跑神,本想在她额头敲上一敲,可看着她凄楚的模样,终是不大忍心,他默了片刻,“你与墨渊打算如何?你可知我去凡界寻你那日,他让折颜修书给阿爹代为提亲吗?”
她手一抖,蜜罐险些落了地。其实那日她见墨渊与四哥执平辈礼,就有所猜想,当时那样欢喜!只是,近日她越发不敢再想,他说与她的那些含着期盼的话。
她重重地吸气,嗓音微哑,语调微颤,“四哥,你说我与他到底是劫是缘呢?当年拜师是仰慕战神的威名,最初我见他长得秀气,全然不似二哥画中的威猛模样,还很不乐意!”她笑中带泪,吸了吸气,抖着嗓子,“直到他一再护我救我,我方觉得,有他做师父,真是我白浅天大的福分。”她顿了一会儿,声音很低,“可我不论做徒弟还是做恋人都是不合格的吧?他那样的风华之人,配得上最好的姻缘,我……想来是不大配得上的。”
白浅心中说不出的愧悔,若真的爱他足够深,怎会错认?!怎会错爱?!她始终辜负了他的情深意重,她只是他的一场孽缘罢了……
白家小四在心中一阵阵的骂着折颜,这师徒二人当真是一模一样,全是面色如常,一个自以为不着痕迹的四处躲着,一个默默不语地在后面追着。白真装作不经意的回头,石山旁边有抹灰蓝的身影,静静站了很久,茫茫雾霭中,他一直沉静地立在她身后,像是披着往昔几十万年的寂寞清寒……
……
……
是夜,昆仑虚飘起微雨,凉风肃肃,折颜在酒窖里寻到了墨渊,满室烛光,一片清寒,他斜靠着墙柱,神情寡淡,见他进来神色微微一变,再次合上双眼。
折颜坐在他的对面,半晌才说:“东华座下司命星君传来奏报,比翼鸟一族的君上相里阙承书信求见于你,他已经承上近十封书信,你却一字未回。只怕人都要跪倒昆仑虚山门前了,你倒是回句话呀!是否要见?”墨渊沉默地抿了口酒,抬手摸了摸手腕上的丝帕,淡淡回道:“不见!”
折颜看了看窗外的雨,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与白浅,打算如何?你这情绪可还无碍?”
墨渊抬眼看了一下折颜,淡淡错开目光,他端着酒坛,缓缓喝了一口,不再说话。
折颜静默半晌,端着酒的手隐约不稳,那样的眼神已十几万年不曾见过,墨渊飞升上神之后,在战神的加冕礼上,他手持轩辕剑独立于高台之上,享四海八荒众神众仙朝拜之时,他见到过墨渊的眼神,那种睥睨天下,那种志在必得,那几乎不曾展露于人前的霸气侵略,墨渊最真实的样子。
折颜的手微微发抖,心想,真真还是年纪太轻啊,居然说墨渊温吞,以他所见,小五是没得跑了,之前所有的躲避推拒、你追我逃,不过是墨渊疼她,由着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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