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大梦浮生江湖远

齐衡近日总是做梦，还是之前的梦，不外乎是小娘子丢下两个儿子，与他此生不复相见。兴许是梦太可怕，齐衡每每都在怒吼和心痛中醒来，不自觉地伸手去触碰旁边的温暖。

“你又发梦了？”今日清晨齐衡又从梦里醒来，手刚一碰过来就被小娘子拉住，“我在这里，相公，我在这里呢。”

“萱儿，莫要离开我！”齐衡似乎没听到小娘子的暖暖的劝慰，一把将其搂在怀里。

没一会儿，小娘子感觉肩头传来一阵湿热，慌忙离开齐衡的怀抱，一抬头竟发现两行清泪从齐衡的眼角滑落。小娘子心疼地伸手去揩干齐衡脸上的泪珠，抓着齐衡的手贴在胸口，略扬起声调：“在这里呢，你看，我一直都在这里，我们俩可说好了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呢。谁也别想离开谁。”

这话说的动人，齐衡又猛地将小娘子搂在怀里，像是要把她揉进骨髓里。

齐衡发梦已不是一两日了，可每回小娘子问他到底做了什么梦，齐衡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到了也没和小娘子讲清楚到底发了什么梦。小娘子暗自忖度，觉得齐衡兴许根本没打算与她讲清楚。不过既然他不说，她也不想多问，只是齐衡每每醒来都像是害了一场病一般，总得她抚慰一番才好。

今日亦是如此，齐衡在小娘子的几番劝服下终于从梦里挣脱出来，整体妥当便回复以往上朝去了。可他还没离了前厅，宫里的赏赐便也下来了，正值初春，江南的雨前茶正是好时节。赵旭便若以往一样特意吩咐宫人将御贡的日铸茶给小娘子送了来。

齐衡出门时已比寻常晚些，本是脚步匆匆，可看到这太子府派来的宫人来了，倒似毫不急切似的立在一旁冷眼旁观，就连谢都是被小娘子拽着才略有表示。

宫人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齐衡听也听不得，找了不为来，便径直去前厅坐着喝茶，小娘子打发了宫人，甫一进屋就看到齐衡略带怒气地放下茶盏，便笑道：“大早上哪里来的怒气，你不去上朝了？再不走就晏了。”

话音还未落，小娘子便跌倒了齐衡的怀里。齐衡的下巴磨蹭着小娘子的肩颈，哀怨地抱怨：“舍不得娘子，不去了。”

小娘子嗔怒地拍了齐衡一下，努了努嘴道：“尽不学好，油嘴滑舌。你可是士大夫，岂是说不去就不去的，快，赶紧出发吧。”

齐衡与小娘子头碰头，“娘子说的是，为夫这就出发了。”

俩人挨的极近，呼吸相闻，小娘子面上潮红，手上习惯性地帮齐衡整理了一番，便送他出了前厅。

齐衡与不为一起坐在马车里，却越想越不对，不为唤了他好几声都没听到。好不容易挨到了几近晌午，官家的朝会才散了，齐衡强打着精神唤了不为就往家里赶。在出宫门时恰巧遇到了赵旭，这位太子今日散朝也走得急，待到宫门时，一黄门小厮又不知与他耳语了些什么，便急匆匆地离了宫门。

齐衡和不为立在不远处看着赵旭，他不愿与他多交谈，故而立在不远处只等他出了宫门。见赵旭走远，俩人心照不宣地一前一后地递腰牌出宫门，路上不为还和齐衡打趣：“也不知这太子爷因何事急成这样，难不成是佳人有约？”

可这玩笑话却让齐衡心乱如麻，他一路上一言不发，不为坐得近，感受到阵阵冷气在马车里蒸腾，弄得他也很后悔。总觉得不该多那一句嘴，惹了公子不快。

齐衡倒不是要怪罪不为多嘴，只是自早上他便右眼跳个不停，今早又碰到了宫人来送的日铸茶，几件事儿合在一起是越想越不对。

“不为让车夫快些，快些走！”齐衡不断地吩咐车夫快些再快些，虽今日散朝较晚，竟是比平日还早些到。

齐衡急得三步并作两步下了马车，一进院门就发疯似的去找杨徽萱，前厅、内间都找遍了竟没见人，他更是慌得来不及细问，就喊起来：“萱儿，萱儿，你在哪里？”

喊了几声也没见人应，他更是急得越喊声音越大，待到了后园，方才见得平宁郡主领着小娘子与一些汴京城的内眷们品茶赏花。齐衡来时大汗淋漓，衣襟都湿了大半，一见此等情景，更是愣了好大一会儿，还是小娘子反应迅速，拉着齐衡便往内间走。

“如何，可是出了何事？怎么急成这样？”齐衡愣了半晌，任由小娘子拉着跟着她往内院走。待齐衡回过神来，却占了主动权，拦腰抱起来小娘子便往内间走。

“你作甚啊！青天白日的，这是要做什么。”

齐衡脚步未换，只是快走，耳语道：“我要把娘子藏起来，再也不让人看到了。”

老国公方才被齐衡的叫嚷给引来，晨间宫人来送茶，老国公与平宁郡主也都知晓。宫里每隔几日便送赏赐来，前几日是绫罗绸缎，这几日又是新鲜雨前茶，到了冬日又会送些汤汤水水，如今汴京城都知这官家对齐家在意非常，可不少人也知，这宫里的赏赐多半是东宫的意思。

知子莫若父，老国公晓得儿子心里存着怒气，本还怕两人因此生了嫌隙，闹了别扭，便只作远观，若真是吵嚷起来也好不在外人面前失了体面。后见两人你侬我侬，也乐见其成，笑眯眯地瞧了一会儿便让下人给扶着回去了。

东宫有事没事来撩拨两下，齐衡和小娘子都知他什么意思，无非是就想找点存在感。反正这赏赐也推不掉，小娘子便大大方方接了，今日和平宁郡主一起大大方方招待来客。齐衡也绝不会因这些赏赐就怨怪到小娘子身上，只是他吃味的紧，心里捉摸着得想个法子以绝后患。

又过了几日，齐衡下了朝便没事买些雨前茶回来与小娘子一同喝，小娘子心知肚明，很有默契地把赵旭送来的茶送人的送人，宴客的宴客。再过了几日齐衡请旨外派，与小娘子一同走马上任。燕云一家过来相送，齐衡倒是以礼相待，准备了几日，也未见赵旭的身影，倒是临出发时，东宫才派人送来了一件披风，说江南虽暖，但湿气较重，让小娘子万望保重。

小娘子注意到了赵旭的用语，她不以为意，与齐衡一道道了谢，齐衡更是大包大揽，把整个齐府搬出来感谢官家，谢过太子，弄得宫人的脸色极不好看。

可齐衡的心情却极好，一路上两人说说笑笑，待到了江南，又与廉岩等相聚了一番，才来了余杭走马上任。

西湖美景三月天，红袖添香佳人伴，无人来扰江湖远，还把情字放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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