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缘身在此山中（十五）

“反？我倒要问问，官家如今只会觉得别人要反了吗？真正反你的人你不在意，却对身边的人百般怀疑，就是反也被你逼的！”廉岩没有功夫与官家走官腔，将心里话一股脑说出来，他气的不行，心里寒凉彻骨。

眼瞧一个守将就要近小娘子身，齐衡一拉，一剑划破他的长袖，断了一大截。

“你如何？有没有事？”被拉在齐衡身后的小娘子紧张地问齐衡。

齐衡反身一个拥抱将其搂入怀里，廉岩配合的很好，拿剑扫了一圈近身的守将，呸了一声，“可还了得了，敢在我面前逞威风，今日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本将军的厉害！”

“不怕不怕，你别乱动，有我在。”齐衡将小娘子的头按在怀里，下巴顶着她的头顶，安慰着。

小娘子哭笑不得，闷在齐衡胸口，略带哭腔地说，“你又不会武，该是我保护你吧。”

“别出声，别怕！”齐衡还在重复地安慰她，也许他就想这么护着她，纵使知道她武功了得，纵使也知她能应付得宜。可他是她的夫，总得护着她，哪里会假以人手，那些剑再锋利又如何，要刺也得先向他刺来。

齐衡是文臣，外间立着的不少也是文臣，文臣向来不善刀剑，可齐衡却不顾个人安危只身护着怀里的娘子，如此深情，无不令人动容。

“人间一字，莫过情字，情深意切，世间难得啊！”不少文人发出喟叹。

情之一字，感同身受，一些文臣纷纷跪倒在地为齐衡和小娘子求情。

“反了，反了！”面对着声势浩大的求情声，官家在台阶上走来走去，脚步虚浮，头发散乱，却还在吩咐将士们将小娘子拿下。求情声越大越让他觉得威严扫地。

越来越多的剑刺来，廉岩也有些招架不住，眼看几个剑趁廉岩照顾不到就要向齐衡刺来，英王竟一人入阵，挑开了几条寒光。

廉岩回头看了英王一眼，微微点头，两人便默契地形成攻守之阵，生人莫近。

彼时，小郡王却站出来，将金步摇微微一扬，又从怀里拿出另外一精致物件，高举过头顶，大声呵止，“我看谁人敢动！”

“天啊！”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众人震惊之中，赵旭手里的虎符在阳光映照下泛出黑明透亮的光来，那虎符个头较之寻常虎符要小些，可却要厚实很多，并无两半拆分，像是一合体。虎头圆润，栩栩如生，上面几个烫金小字，与一般虎符并无二致。

一些人不明这是何物，似虎符又非虎符，可明白的人自然会惊诧，这是能调动京城储备禁军的协令符。拿着他可以调动储备在京城两万大军。

这些将士大多养在皇城外围的军帐里，每日晨间和午后会集合校练场训练。因是储备禁军，一般人并不知晓这些人的存在，算是皇家秘辛，曾有人将这脉军比作皇家暗影，也是所言非虚，别看这才有两万人，可这些将士各个身强体壮，天赋异禀，战斗力极强，过五关斩六将才被选入编队。

“是你！”官家猛地推开了立在一旁想要帮他递羹汤的皇后，“竟是你！”一股热泪涌下。紧接着从身旁护卫那里便抽出一剑想要刺向皇后，可还没出剑，几个暗影就上前将皇后团团围住，已濒临虚弱的官家根本近不了身。

没一会儿，几个人影便从宫门口飞身进殿，在赵旭的示意下，护在小娘子和齐衡身旁。

“你们！”官家话未说完，一口痰血喷涌而出，染湿了他耀眼的黄袍，带着嗜血的残忍。

“官家！”皇后到底与官家生活了一辈子，心疼地用帕子捂着嘴哭。

“你看看你养的好儿子！好孙子！”官家咳不停，内侍递来帕子，他费力地捂住口鼻，没一会儿就被红色晕染。

那猛烈的咳嗽声响彻大殿，却无人问津，官家他头一次体会到孤家寡人的寂寞。

众人不敢出声，只听着人流涌进的声音，官家强忍着心头的腥甜，抬头去看，一波接着一波的暗影涌进来，那曾都是他的京城护卫，如今只识孙子不认爷爷。

“妹妹！妹妹！你就这么容忍他们这么对你的哥哥吗？他们在反我们啊！”官家周围围着的都是英王和小郡王的人，他把目光投向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庆宁长公主，曾经被他成为左膀右臂的庆宁长公主。

此时庆宁长公主这边也被人围着护住了，她靠着张大娘子的力紧握桃木杖看着眼前的一切，未发一言，颇为清冷。

“连你，连你也这么对我！”官家一个绢帕扔在远处，他试图砸向庆宁长公主，可这时早已无力，还没抛出去帕子便已落地。

与帕子同时落地的还有官家的尊严和权势，他无力地像个讨生活的小老头，蜷缩在躺椅上，手颤抖不停。

忽的，他似想到什么，眼睛中露出那么一点精光来，强打起精神，慢条斯理地说：“旭儿啊，这兵都调过来了？很好。快，快去把临川公主他们都带下去吧。我看了都心烦。”

官家冲赵旭不住地摆手，由着内侍搀扶，装作亲昵地靠近赵旭，拍着他的肩膀赞许着，又唤来英王，将手里的虎符递到他手上，“儿子，你向来能干，这就交给你了，好好地去平了叛乱吧。”

英王接过虎符，与官家谢过，便去一旁部署将士，准备迎接荆州司马的挑衅。可赵旭却没走。官家尴尬地与赵旭立在一处，大眼瞪小眼地相互笑着。

官家的脸抽动了两下，旋即换上一副唠家常地口吻与英王妃叙话，“旭儿年纪也不小了，虽已有两娘子了，可到底没给正妃的名分，又都不得他所喜。我看倒不如将杨家的小姑娘给讨了去。”

“官家这又是哪里话，陆家娘子和江家娘子当时都是明媒正娶的，虽没分正侧，但官家亲口许诺娥皇女英不分彼此，这又如何再讨，难不成要杨家姑娘为人妾室。再说了，杨家哪里还有姑娘，只不过一个小少爷，还在书院读书呢。官家莫要说笑了。”英王妃彼时也很明白事理，没顺着官家的台阶下。

“怎得没有，这不就是嘛。”官家指了指被齐衡护在怀里的小娘子笑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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