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手断案伉俪情

齐衡原想着趁着小娘子回门的日子向庆宁长公主探听一二，可这天气转凉，庆宁长公主的精神也越发不好起来，每每和小娘子与他叙话都是说了一两句就疲乏了，齐衡看着庆宁长公主的精神状态也不好再问什么，只得叮嘱老人家好好休养。后来他又打了岳丈杨阁老和小辰儿的主意，想着怎么着也得从他们嘴里再听些详情，可这杨阁老每天不过是参禅打坐，侍奉母亲羹汤，就算是与齐衡见面也不过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就连那平日顽皮不能有一刻安宁的小辰儿都没了踪影，听小娘子说是去了嵩阳书院读书。没了这小辰儿，偌大的杨府也顿时冷清下来。

杨府是清冷了，可朝堂却一片火热。齐衡这几日十分忙碌，一天比一天回来的晚，他已经好几日没能回去和小娘子一起吃饭了。小娘子知齐衡担子重，官家前几日还在朝堂上提点了齐衡，似乎是有意提拔，可话没说完又折了回去，只给了齐衡一件难办的案子。散朝后又叫了齐衡单独问话，说是此案若结，升迁与赏赐都不在话下。齐衡哪里在乎什么升官发财，他只是纳闷为何官家会把这案子交予他。这公案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往小了说不过是京城有名的怡翠坊的头牌歌妓妙云上吊身亡。可往大了说这事儿却事关一众官阶名望较高的朝臣。原来这名歌妓曾在去世前几日去了开封府尹告御状。有好些人亲见这歌妓在开封府尹门外鸣冤击鼓接连三日，后又长跪不起，手捧血书，逢人就说自家冤屈，闹得是人尽皆知。开封府尹当然不敢怠慢，便把她所呈的冤案禀报官家，随行还呈递了歌妓的血书一封。那血书上写尽了歌妓一家的冤屈，内容更是直指当朝的几位位高权重的官员。官家接到此报后，知道此事牵连甚广，本想考虑几日再做打算。可没想到舆论滔滔，众口铄金，街头巷尾接连争议此歌妓死于非命，一时间谣言迭起，民意沸腾。官家眼看此事绝无拖延的可能，即刻就在朝堂上钦点了齐衡负责此案，让开封府尹、六扇门予以协助。官家告予齐衡，说这事儿毕竟关系到了几位朝臣，定要小心应对，切不可贪多冒进，亦不可打草惊蛇。齐衡身为谏院御史本就负责组织官员，收揽民意，此事交给台谏实属分内之职。可那么多的御史人才，官家就这么偏偏点中了齐衡。要知道满京城谁不知道这大名鼎鼎的怡翠坊是文王小舅子上官澜的私产，而那歌妓所状告的几位官员大多却是倾向英王一边。

因此一事，齐衡近些时日忙得都有些脚不沾地了，虽不至于三过家门而不入，但就算深夜回来也与小娘子说不上两句话。小娘子深知齐衡辛苦，遂收敛起玩闹，只做个贴心的小媳妇，与平宁郡主一起看顾好内宅，替丈夫打点好一切，让他免了后顾之忧。毕竟这件事关系到很多高门贵族，为了避嫌，像是顾侯府、杨家、盛家等许多大家族纷纷闭门谢客，谨慎出入；可也有钱国公府、临川公主府、清河郡主府这等人家伺机而动，企图探听消息。一时间，汴京豪门上下人心惶惶。

小娘子也是知道此事的，这倒不是从齐衡那里得了消息。这事儿闹得这样凶，眼下的汴京城又有谁人不知，谁人不谈呢，就连那黄口小儿都将这事儿唱成了歌谣。因祖母身体微恙，小娘子被齐衡准许时常归家看顾祖母，就在这来回的路上她也没少听人谈起。见得此事闹得如此之大，心里也平静不得，一个不留神就被庆宁长公主看出异样来，还特意嘱咐她在齐国公府少说多做，就算发生了天大的事儿都莫要惊慌。小娘子从小由祖母带大，最是听话，祖母既然发了话，也就默默记下。

归了齐国公府，小娘子从不从齐衡那里探听什么，后来还是齐衡主动说予她听。不过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小娘子原不知这里面竟牵扯了如此多的波澜。小娘子想着英王与文王相争多年，可也多是暗地里的功夫，这次如此大张旗鼓，难道这两方都不怕官家忌讳吗？

“可官家身体还尚好，这次文王主动发难，他到底图个什么？”小娘子实在想不通文王这次主动出击的做法。

齐衡看着小娘子的疑问的神情，轻轻地搂过她，压低声音说“又谁说是文王？”

“难不成……”小娘子知齐衡谨慎，要说这宫廷秘录，她也是最熟悉不过。

“是谁倒也说不清楚，这事儿又有谁能说不是巧合？”齐衡觉得这事儿事发蹊跷，他也想过这样故布迷障，可能也许只是这歌妓怨恨已久，蛰伏几年找到证据后的孤注一掷。

“断不可能是巧合。”小娘子对齐衡的猜想却直接否认，比起齐衡多年的庙堂生涯，她从小长在内廷，所受的耳濡目染，对这些豪门显贵的了解与齐衡相比怕是有过之而不及。“若是孤注一掷，这歌妓不可能在案子还没有了解的时候就撒手人寰，就算是她想引起众意，可这在妓院上吊却绝不是个震惊天下的死法。”

“你是说？”小丫头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齐衡，是啊，死在妓院可不是个众人皆知的死法。说不准了被老鸨一朝收尸，缀上个思虑过度、暴病而亡的由头，这又有何人知呢！

小丫头向着齐衡微微点头，“我想相公该去查一查这老鸨，也许就知道到底是谁出的手？”齐衡不是没想到这一点，只是他近几日都在公堂忙着，不是审讯一众官员，就是在英王和文王之间连环应对。有道是当局者迷，忙着忙着倒是把事发的源头妓院给忽略了。

解开了一些头绪，齐衡欢喜地抱着小娘子，用自己的鼻尖磨蹭着小娘子的鼻尖，“看来以后不能叫你小丫头了，哪有这么聪明的小丫头。”

“本来就不是……小丫头了。”小娘子脸皮薄，任何亲密动作都让她脸红心跳。

“那是什么？”齐衡气声问着小娘子。

小娘子羞得不得了，直说自己不知道，还转头想跑却被齐衡一把又给拽了回来。

“我知道，你是我的妻啊！”齐衡说完对着小娘子就是深情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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