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尤其是太后身边知晓当年事情真相的太妃们,她们个个都脸色大变,以为太后定有大发雷霆,更有甚者想要投太后所好替太后数落常樱。
“常娘子莫要不识分寸,这宫中可不是什么话都能传的,我大顺官家的身世之迷轮不到你一个外姓人氏猜忌!”
常樱忙识相的将头低下,她不愿与太妃们争辩,余光却不安分的扫向太后,故作淡然道:“妾身的确不应当信了这宫中谣言,可妾身知晓的真相,说不定也正是太后她老人家想知道的呢?诸位太妃如此搅和,不怕扫了太后她老人家的兴?”
常樱此话一出,太妃们便不敢再吱声了…
伶人的曲儿早已唱尽,秋日的落叶也纷纷扬扬的落了一地…此情此景,真是应了那首名词:“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她常樱生来薄命,未能像商王武丁之妻女将军妇好那样率领千军万马驰骋沙场捍卫家园,却也想要守住常家和心爱之人!!
太后这一关若是能顺利通过,再往后的日子便会逐渐有所好转,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寄希望于自身和天意。
只是比起让命运和国运顺着天意走,她常焉之更愿意与一切恶势力斗争:我命由我不由天,国运由我不由天,命自我立,福自己求,国之我爱,运之我掌!
竹杖芒鞋轻似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可太后就这样僵持着不哩会常樱,面上也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心中所想更是无人知晓。时辰一长,其余人便觉得好生无趣,个个都找了个理由提前离席了,只留常樱一人躬身站在那里。
转眼见天色已晚,秋风略带着寒意阵阵吹来,常樱便在那凛冽的寒风中默不作声的陪着太后,但是她身边的陌离还是个小孩子,陌离不晓得姐姐为什么要带着自己来到太后的寝宫,也不晓得姐姐为什么要站在凛冽的寒风中。
“姐姐,离儿饿了!” (“姐姐”的古意也有母亲的意思,本文参考的时代背景中“姐姐”一词是指宫中皇子皇女对母妃的称呼,而现代汉语中所指的“姐姐”、“姐妹”,在那个时代被称为“姊姊”、“姊妹”,后来有了“姐儿”也是对小娘子也就是姑娘的称呼。小ps:当然现代汉语绝大多数地区的方言仍是“姊妹”)
是儿子软糯的声音将寒樱拉回了现实,只是正前方有太后坐在那里,她无法立即回应陌离给陌离寻吃食。
陌离见母妃不搭理自己,便又带着哭腔拉扯寒樱衣袖道:“姐姐,离儿冷,咱们回宫寻爹爹去吧!”
在小孩子的心目中,家是最温暖的避风港,尤其是父亲母亲的怀抱,和爹爹姐姐在一起便能抵御一切严寒。
常樱没有啃声,她想着任凭陌离哭闹吧,兴许陌离一闹,太后便会看在官家的面子上给她一个台阶,不给她台阶下倒是无所谓,只是陌离毕竟是官家唯一的皇子,太后总不能不顾及官家颜面。
“给常娘子赐坐吧,”陌离一哭,太后的声音突然变得和蔼起来,“站了那么久,也怪累的。还有小皇子,怎么还没有人端来吃食,想来也是哀家疏忽了贵客。”
宫人见状忙给常樱搬来凳子,临走时还不忘撤下点心给陌离换上佳肴…
只是此番菜肴,却非得在一个寒风刺骨的夜晚坐在凛冽的风中享用,换谁谁都不乐意,果然不出所料,陌离大哭了起来,直言要寻爹爹。
无论常樱怎么安慰,他就是要寻爹爹!
眼见太后面露难色,常樱便借此小题大做道:“启禀太后,小皇子一直哭个不停,您若是再无他事,妾身便先行告退了…”
说罢,弯腰拱手行了一个大礼,作势要带陌离回宫。
“慢着!”太后的心终于有所动容。
常樱驻足于此,手中紧紧握着陌离,嘴角不自觉上扬…
其实,她不是不知晓太后的需求,只是比起直接告诉太后,她更愿意试探对方的底线,用激将法使得太后动心,再让太后成为主动者她的目的便达成了!!
然而对于太后而言,这也是一场天大的计谋,她早就怀疑摄政王与官家的血缘关系,现下要做的便是在宫中找一个可靠信的过的人时时监视着二人,后宫唯一的嫔妃常焉之便是她想要拉拢的人。
只是,常焉之是常报国唯一的女儿,常报国在朝中为宫因政见不合没少参过秦太后弟弟的劄子,所以对于这个常焉之,秦太后刚开始的确放心不下……
但令秦太后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女娃娃竟然如此有毅力的通过了她的测验,正中她的法眼。
就这样,两个人算是在机缘巧合之下都通过了对方的测试,成为了彼此心目中的不二人选。
“常娘子进屋喝杯茶吧,哀家屋里头的椅子难道就这么留不住人吗?"
太后竟然发话了,常樱也便接了太后给的台阶,冲着太后慧心一笑,拽着陌离转身又折了回去。
身为孩子的陌离怎么也想不通,母妃为什么会一日三变?好在他方才吃了些热饭身子也暖和了,所以便乖巧的跟在母妃身后。
常樱径直走了进去,没有行拱手礼便坐在了太后为她准备的椅子上,屋内暖和的气氛也让她紧张的心情舒缓下来。
“好孩子。”太后突然十分慈祥的握住常樱粗糙的手,面上心疼道:“瞧瞧你的手是多么粗糙,想来生于武将世家你爹没少教你练武色?”
常樱焉然笑道:“论武艺,妾身也只是略知一二,谁叫从小便不喜读书,爹爹说身为女孩子竟然不爱吟诗作对,不如学一身武艺强身健体,闲来无事还能找些乐子!”
常樱不可能告诉太后,她学这一身武艺是为了成为商朝王后妇好那样可以捍卫家园守护百姓的女战神。
“是啊,”太后连忙应声道。但是显然,太后并不在意这个话题,询问也只不过是客套话罢了,接下来要谈及的,才是她真正在乎的内容。
“焉之啊,”太后亲昵的唤了常樱的字,而不是“娘子”,和颜悦色道:“你可知这宫中除了官家,还有谁可以做为依靠?”
此语正中常樱下怀,她连忙故作纯情道:“妾身虽得官家宠爱,可倘若他日官家再纳妃嫔,宫中可不只妾身一位娘子,帝王宠爱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唯有太后,才是妾身从始至终想要依靠和信赖的人。”
“哦?”秦太后略微惊讶,她早听闻常焉之聪慧,没想到近距离接触后常焉之竟然会如此聪明,将她的问题回答的一丝不苟,她竟然挑不出丝毫毛病!!
“此话怎讲?”
身为太后,总不会将话说的太过明白,只能任由常樱去猜。
常樱也还算反应及时,不慌不忙道:“妾身的意思是,太后想要从妾身这里知道些什么,妾身都会如实相告。”
“好孩子,那你能为哀家提供些什么呢?”
太后给了常樱一个下马威,如此聪慧的她不会不知太后话中有话,可她还是装糊涂道:“太后想要知道些什么,妾身便说些什么给太后听。”
面对此情此景,只有掌握被动权,赢的机率才会更大!!纵然出了差池,陌玉察觉也不会怨到她头上。
“也好,那你就接着晚膳时的话说吧。”太后心中感慨,眼前这位常娘子可不是一般人物,若是利用好了她对付陌玉,自己这盘棋也算是有了军师!
常樱点了点头,不安分的看了一眼窗外,陌离被安排在偏殿歇息了,小孩子是熬不住太长的夜的。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背地里做小人,爹爹要是知道了不知会有多么失望,只是现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您难道就没有怀疑过,摄政王与陛下的关系么?”常樱小心翼翼的说出了心中的答案,内心自然是十分惧怕的,心脏也怦怦直跳。但即便如此,她面上却装作镇定自若,旁人看不出她丝毫慌张。
秦太后闻言放下了手中的念珠,目光犀利的死死的盯着常樱,梒光殿内顿时寂静一片,侍候在主子旁的任何一个内侍都不敢做出半点声响…
“你可有何证据?”秦太后明知故问咄咄逼人道:“宫中这么多人,有谁亲眼看到过当年的真相?或者说,你的荒谬之言又是从何而来?”
“回禀太后,”常樱连忙弯腰拱手给太后行了一个大礼,目光坚定道:“是今早儿官家带着妾身和小皇子在皇城外的早市滩上游荡时亲口承认的,他说,他在宫中还有位生父,依妾身所见,这个人是摄政王八九不离十了。”
她给太后回话间隙,殿外的小鸟也在那跟着切切私语,那“叽叽喳喳”的声音掩盖过了方圆十里一切的“杂音”,常樱心中的良知“似乎”也跟着“踏实”了许多。
转眼间夜已入了三更,窗外先是挂着冷风,后又下起了毛毛细雨,无数雨点落在汴京的皇城之中,显得格外压抑。
然而比这更令人难堪窒息的是,边疆金兵无数次的侵犯,这使得陌玉骤夜难安,日日将自己关在书房中与一众大臣筹谋划策。
风声雨声翻书声,诺大的摄政王书房内,陌玉身披一件浅绿长衫侧卧在塌前愁眉不展,他看的都是群臣们递交的劄子,时而握笔勾划,时而圈圈点点,只要是经过他手的劄子每一封的批语都会认真工整的书写,在他心目中国事绝不能有半点含糊!
“来人!换纸!”陌玉批阅了一本劄子,因纸张不够便唤来了夜班小待,那是一本由群臣联名参奏的秦太后的弟弟公款私用的劄子,陌玉心中的怒火一下子便涌上心头,如此国家和民族危急存亡的重要关头,竟还有朝中重臣趁火打劫将民族存亡置身于事外?
他活了两世也算是过了不惑之年,只是前世这个时侯他不再掌权,如此禽兽之人倒还是第一次见!!
“咳咳……”气急攻心,陌玉连忙掏出爹爹留给他的金丝手帕,手帕上却沾染了红丝…
陌玉摊开手帕心中一惊,原是不想叫人看到的,正要扔到火盆中烧毁时却被蓝忧拦了下来,“怎么?连先帝留给你的遗物你也要烧毁?”
“少瑾?!你怎么来了?孤不是不叫你再跟着孤吗?”
陌玉脸色苍白慌慌张张的掩盖手帕上的血迹,却被蓝忧抓了个正着!!
他仔细察看后愤怒道:“你皇父若是在天有灵,定会怒斥你这个不孝子!”
陌玉见事情败露,便也不再掩饰,一把夺过金丝血帕扔向火盆,神情冷淡道:“不会的,爹爹若是还在,定会支持一切我想做的事…”脑海里浮现出昔日父子三人其乐融融的场面…
半响,陌玉觉得恢复了些体力,便想着今晚的计划,他对一旁加炭火的蓝忧道:时辰差不多了,我要你安排的事都安排好了吗?”
“臣已安排妥当,就等摄政王上桥出发了。”蓝忧知晓是国事,即便是下着倾盆大雨,也不敢耽搁太久,只是心疼陌玉的身体,拖着重病的身子却还要在雨中颠簸…
“好。”
陌玉连忙起身梳头洗漱,一切准备就序后换上了浅绿色的清新常服,他那张绝美好看的脸虽然十分苍白,但天生自带的清冷气质怎么看都是一个不识人问烟火的谪仙初入凡尘,可谓翩翩少年颜如玉,公子无双美如画!!
一旁的小侍将如玉般艳美的少年扶上轿子,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穿梭在雨中,往前走几步,出了宫门,即便是原先热闹繁华的夜市,此时也因为下两的缘故悄无人烟。
乡填和城市的街道处倒是有几个冒着倾盆大雨也要赶夜市做买卖的小贩,每当这时,陌玉便会停轿出银俩将小贩售卖的东西全部买下。
轿子一路西行,越过了无数街市,汴京城的街头巷尾,深夜下着雨好一般寂静…陌玉独自一人坐在轿子里,时不时掀开帘子望着窗外的景色,他的身体本不应出现在这倾盆大雨时节,可如今却为了见那人一面不得不拖着重病的身子冒险去赴约…
好在这一路走来,也从雨中小贩那买到了些许物件,陌玉称之为“宝物”,一来能让小贩早点回家不至于淋太久的雨,二来买之于民用之于民,身为百姓们信赖的官家政府,救济困难百姓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是他身为摄政王的职责。
作者晚月阁:三更合一,4000字奉上,感谢小可爱们的大力支持和耐心等待😘,学生党🐶狗头保命,考完试就立马回来码字了,文可以慢,但绝对不会弃,文笔和故事情节方面也会继续加油的,争取尽我所能在今后的章节中给大家带来一个绝佳的阅读体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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