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颔首,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并揽住我的肩膀:“你有这份心意便是极好的,更何况额娘在宫里闷得慌,还盼着你能常常去陪她说说话。不过你如今有孕在身,就不必管了。”
“哪就有那么娇贵了。云舒说了,月份再大些的时候,更应该多走动走动,这样生产的时候方才会轻松些。”我笑着将脑袋枕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只是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
闻言,弘历亦笑着抚摸我的鬓发,在我的耳边耳鬓厮磨道:“是男是女都好,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都是咱们的心头肉。我只盼着咱们的孩子能够健康长大,这便足矣。”
“四爷……”
我心中一暖,不免动容:“说起来你我已成婚一年多,终于迎来了属于我们的孩子。我虽高兴,可不知怎么的,我心里总是觉得不安。”
听得我这样说,弘历竟被唬了一跳,连忙安慰道:“怎么会?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福气,是上天将孩子带到我们的身边的。你无需多虑,我们只安安心心地等待孩子顺利降生便是。”
说完,他又轻轻拍着我的背,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发:“好了,你在孕中本不该忧思那么多,何况你又是头胎,万事都要格外小心谨慎些才是。”
我应了一声“是”,而后凝视着他的眼睛:“我一定会好好养胎,盼着咱们的孩儿平安出世。”
弘历用力握住我的手,眼神是那样的温然恳切、挚诚至深:“《诗经·击鼓》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姝儿,往后你可愿与我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我保证会好好待你,否则我便天打……”
我连忙伸出手指来堵住了弘历的唇,不由得嗔怪道:“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我自然是相信四爷的。”
说罢,我紧紧拥着他,一字一句,声音坦然而坚定:“生死契阔,与子成说。只要四爷心里头有静姝的一席之地,那静姝便心满意足了。”
“这是自然。”
弘历也不由得一时情动,禁不住揽我入怀,我整个人依偎在他身上。他的臂弯极暖,殿中异常安静,我可以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良久,我才听得他低声道:“此生必不负你。”
此生必不负我……此生必不相负……听了这话,我心中刹那悸动。
我知道,我们的一生,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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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早膳后,弘历便和我一起前去景仁宫,给熹妃娘娘请安。
走出乾西二所,遥望远眺,只见雪小了一些,数不清的宫殿楼阁连绵起伏、巍峨辉煌。日光照在金色琉璃瓦以及红墙积着的落雪上,泛起耀眼的淡金色。
弘历携了我的手,顺着长街慢慢地走,有说有笑。清浅和弘历的贴身侍卫马佳·卓朗则跟着我们走在身后。
雪无声无息地落着,只淡淡地在我们肩头覆上一层清霜,我连眼睫、发上都沾了雪珠子,弘历亦如是。他笑着替我轻柔拂去,而后相视一笑。
这真真是走着走着便白了头。
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景仁宫属东六宫,离乾西二所不算太遥远,我和弘历很快便到了。一进宫门,景仁宫的掌事姑姑辛夷已经在廊下候着了,见着我们,忙屈膝行礼道:“给四阿哥、四福晋请安。”
我扶起她,笑道:“姑姑当真是客气了。敢问额娘可在里头?”
“在,娘娘方才用完早膳,正在里头逗鹦哥儿呢。”辛夷说着,作了一个“请”的手势:“阿哥、福晋,这边请。”
步入内殿,但见熹妃穿着一件紫色缎绣八团玉堂富贵纹锦袍,外头罩了石青色缀花卉纹夹褂,正拿着一支流苏金簪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着铜丝笼里的蓝羽鹦鹉。她颈上围着龙华,气度雍容华贵,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上绾着金镶宝石桃蝠簪以及云头凤纹金掩鬓,脑后用金錾花双喜扁方固定。
我和弘历恭恭敬敬地行礼请安:“儿臣给额娘请安,额娘万福金安。”
闻言,熹妃这才察觉到我们的到来。见着我,不觉欣喜万分,笑吟吟道:“静姝!瞧你这孩子……你们夫妇来了怎么也不通传一声?”
说罢,忙执起我的手,上下打量一番,才温声说:“晨起连翘就得了消息来向本宫禀报,说你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好,真好!弘历,快,还不快些扶静姝进去坐着?这一路走来,定然是累坏了。”
我忙道:“额娘,西二所离景仁宫不过几步路的事,儿臣不累。”
弘历也笑道:“旁人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而额娘是有了姝儿这个儿媳,便忘了儿子这个人了。”
熹妃嗔怪似的看了弘历一眼:“也是要当阿玛的人了,怎么还爱这样胡说?”说完,便嘱咐站在一旁的宫人赐座。
殿中供着地龙,格外暖和。我谢了恩,扶着清浅的手在紫檀木椅上坐下,才道:“如今新春刚过,冬日犹寒,还望皇上、额娘能够保重身体。”
熹妃笑着轻轻颔首,目光怜爱地看着我:“你的心意,本宫明了。只是你如今有孕在身,还是第一次有孕,也要分外注意自己的身子,府中的事不可太过操劳,知道了么?”
我道了一声“是”。
“静姝这孩子到底是个有福气的,总算也没有辜负本宫和皇上的期望。”熹妃又是一笑,捧起搁在桌上的平金珐琅手炉,袖口露出了三四寸的白狐风毛,尾指上戴着的鎏金嵌玛瑙珊瑚护甲碰在手炉上玎然有声:“如今只盼着你能够早日诞下腹中之子,也好为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才是。”
我低垂着头,轻声说:“儿臣定当谨记额娘的教诲,一心一意侍奉四阿哥,除此再别无他求。”
弘历握住我的手,亦不由得笑道:“额娘,想当初,静姝可谓是您和皇阿玛亲自为儿子挑选的嫡福晋,额娘和皇阿玛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静姝一向品貌端庄、温柔似水,能娶得静姝为妻,是儿子前世才修来的福气。”
我的脸蓦地红了红,忙道:“四阿哥说什么呢?此生能嫁与四阿哥这样的男子成为皇家的媳妇才是妾身的福气,四阿哥待妾身这样好,妾身高兴还来不及……”
熹妃再忍不住,抚掌朝自己身边的一个宫女笑道:“连翘,你瞧瞧他们两个,年少夫妻,恩爱不疑、如胶似漆也就罢了,偏在本宫面前竟也不知道收敛收敛……罢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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