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儿,无论你当初为何回到暮王府,你能回来,我就很满足了。卿儿,这些年,委屈你了,不要怪我,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不,父亲,卿儿从未怪过你,父亲,你不要走,不要!”
暮天声音渐渐虚弱,“卿儿,今日结果我早已料到,怪不得旁人。你有你的大义,我也有我的抱负,你可明白?若是有来生,我还做你的父亲。”
“父亲!”暮天轻轻闭上了双眼,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吗,我会选择大义。那为何还不放弃呢?或者,杀了我?
暮延卿决然地看了暮天一眼,父亲,对不起,你有你的抱负,但卿儿绝不是家国不分之人,今日之事,我不后悔。父亲,我爱你!
“少爷,快走!”不知什么时候,几名暮王府的近卫冲到他身边。
“你们干什么?”
“少爷,王爷吩咐过,如若事变,定要保你出去。”
暮延卿心中悲痛更加几分。
“想走?叛逆之人,束手就擒!”
暮延卿孤身站在高台,看着楚天明和那几名近卫搏杀,近卫一个个倒在他面前,他却始终看着那个此刻气势凌人的人,手指紧紧攥着袍子。
楚天明,你从未真的信任我,既然如此,我还能去哪儿呢?
暮延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楚天明,这就是你所谓的家国情怀,这就是你的大义!可笑我当初誓死打入暮王府,可笑我亲手断送了父亲的性命,更可笑的是,我的爱人,我不惜自残也不忍伤害的那个人,竟连一丝一毫的解释和信任都不肯给予。
楚天明,若是有一天你知道真相,会不会后悔今日的一切?
树林中传出沙沙的声音,枫铭隔开风陵傲的剑,停在几步之外。
一个人影落在地上,单膝跪地,“副宫主,暮王府大败,一切已成定局。”
枫铭点头,“叫兄弟们撤。”转头对风陵傲说:“宫主让我转告你,一年之期仍有十日,请陵王静候佳音,后会有期。”
一眨眼,两个人又消失了。
风陵傲心里一惊,结局已定?不好!
风陵傲回到高台时,一切都已结束,暮天已死,暮延卿被活捉。他不顾其他人的阻拦,来到暮延卿跟前,却只是淡淡地问,“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不说。”在场的人无一知晓内情,他又不可能在等自己。
暮延卿被士兵押跪在地上,抬头看着他,眼神却是无光的,“没有必要了。”随后故意大声说,“逆臣暮延卿认罪。”
皇上居高临下看着他,“暮延卿试图谋反,罪大恶极,回京三日之后,凌迟处死。”
暮延卿俯身大拜,“罪臣叩谢皇恩。”
士兵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穿过风陵傲身旁时,风陵傲忍不住开口,“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暮延卿淡淡笑了,“这是他想要的结果。”
风陵傲瞥了一眼远处的楚天明,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若是最爱的人都不听,那解释又有何意义?延卿心已死,更无力解释。请陵王转告天逸,若是他还认我这个师兄,就不要插手。”
皇上回京,暮延卿被秘密押送,关进死牢。
红衣卫和楚家立下大功,皇上论功行赏,免了红衣卫之前的罪行,将他们交给楚天逸管理。
暮羽帮助楚王府铲除叛贼有功,免去叛贼之罪,暂时住进陵王府,保护楚天逸的安全。
楚天明救驾有功,武林大会表现出色,拔得头筹,特封其为王世子,他日继承王位。楚天明的表现就摆在那里,这次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其他什么人,都无话可说。
楚天逸回到陵王府,楚风也跟着去了,去的却是暮羽的房间。
“羽,你的伤怎么样了?”
暮羽坐在床上,“我没事。”
楚风不放心,“让我看看伤口。”说着就要掀他的衣服。
暮羽按住他的手,“都说了没事,我是大夫还是你是?”
楚风眼眶红了,也不抽回手,无声看着他。
暮羽叹了口气,默默挪开自己的手,楚风小心翼翼地掀开他的上衣,胸口绑着一层厚厚的绷带,红色渗了出来,“你怎么这么傻,那么危险你出来挡什么?”
杀进暮王府那天,暮羽本来是藏在暗处的,可是却突然冒出来挡在自己身前,替他挨了一刀。
暮羽苦笑,“那晚的情况,若是你也会那么做的。”
“羽,”楚风轻轻抱着他,不敢碰到伤口,“我发誓,绝不会再让你受伤。”
暮羽笑了,“嗯,我相信。”
另一边的气氛却没有这么轻松。
“你回来了。”楚天逸看到风陵傲,喜形于色。
“天逸,”风陵傲一把抱住他,“谢谢你。”他明明可以只带着楚家军去暮王府,却带上了红衣卫,他知道,是楚天逸救了红衣卫众人。
楚天逸笑着推开他,“谢什么,我说过,这是我应该做的。对了,延卿呢,从回来我就没见到他,该不会在皇宫受赏吧?”
风陵傲心一沉,脸也黑下来,“天逸,暮延卿出事了……”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楚天逸紧皱眉头,就要走。
“你去哪儿?”
“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冤枉,我要去救他。”
“我陪你进宫。”
“谁说我要进宫了?”楚天逸停下脚步,“我必须知道延卿到底是怎么想的。”
死牢,楚天逸去看望暮延卿。
“延卿。”
暮延卿抬头微笑着,“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楚天逸压低声音,认真地问他,“怎么回事?”
暮延卿轻笑一声,“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天逸,你不要管我了。”
“师兄,我怎么可能不管你!”楚天逸有些着急,“你和陵王筹谋了这么长时间,受了这么多苦,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定,你却是这副模样,叫我怎么和师父交代?”
“天逸,”暮延卿一脸平静,似乎他说的并不是自己,“我的任务已经完成,皇上有楚家的扶持,短时间内不会出事。我尽了忠,却失了孝。”他满眼痛苦,看着楚天逸,“天逸,我没有家了,没有父亲,我救了皇上,却与最爱的人咫尺天涯。如今这世上,再没有让我留恋的了。”
“师兄……”
“是吗?你个孽徒!”
楚天逸和暮延卿皆是一惊,双双跪地,“师父。”
子虚真人冷眼扫了暮延卿一眼,面若冰霜,“天逸,你先出去。”
“是。”楚天逸知道,师父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出了死牢,楚天逸径直进宫面见皇上,他已知晓暮延卿的想法,接下来,就是如何说服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
“楚爱卿,你怎么进宫了?”刚刚经历一场叛变,皇上却还是意气风发,精力充沛。
“皇上,关于暮延卿,臣有话要说。”
听到这个名字,皇上不禁变了脸色,“乱臣贼子而已,楚爱卿,既使他是你的挚友,你也该知道自己的身份。”
楚天逸双膝跪地,“臣恳请陛下听臣说完,臣愿承受一切后果。”
皇上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动声色地开口,“好,朕就听你说。”
死牢里,师徒二人一跪一立,沉默无语。
暮延卿对子虚真人有愧,师父刚刚认了自己,把武林大会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他不仅比武没有获胜,还被当成叛贼抓了回来。
“师父,弟子知错。”暮延卿叩首,恭敬说着。
子虚真人看都不看他,“暮延卿,我只问你一句,你当真是叛贼吗?”
暮延卿心一沉,师父不信任他,事到如今,连师父也不信任他了。他死死攥着拳头,是啊,已经这样了,他还能奢求谁的信任呢?只怕从今以后,师父再没有他这个徒弟。
暮延卿一咬牙,坚定地回答,“是。”
“混账!”子虚真人一把把他掀翻在地,狠狠撞在牢门上,胸口那条很深的伤口再次裂开。
暮延卿随意擦了一把嘴角的血,重新在地上跪好,“师父息怒,延卿知错,师父就当……没有我这个徒弟吧。”
“你!”子虚真人气得指尖发颤,在牢房里来回踱步。
“你以为你是谁,西天取经的唐僧,普度众生的观世音菩萨吗,啊?将莫须有的罪名放在自己身上,你对得起你的亲生父母,对得起我吗?”
暮延卿有些发懵,“师……师父,我……”
“你闭嘴!”子虚真人吼道,“你把我当***?一年前是,现在也是!”
一年前?暮延卿有些心虚,那些事难道师父知道了?可是,明明……
“一年前,你故意让天逸把金牌退还给我,暗示暮王爷已到风凌堡,让他早做打算,却还是没来得及。于是你自作聪明,放了楚家父子,因此被暮天囚禁一年之久。这些事你以为没人知道吗?”
暮延卿全身无力,瘫倒在地,他没有想到,到头来,最相信自己,了解自己的,竟是自己的师父。
“如今你又故技重施,你以身试险,故意让楚天明重伤你,我忍了,重回暮王府,我也忍了,可是,你如此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不仅对不起自己,更是给你的父母蒙羞,早知今日,当初暮天就不该把你捡回来!”
暮延卿心理崩溃了,自己这一生,对不起的人太多了,他对不起培养自己的师父,对不起抚养自己的父亲,对不起天逸,对不起天明,他又有什么资格怪他人呢?
子虚真人把他从地上扶起来,“臭小子,一年前你为了他们不惜背叛暮天,一年后你更是大义灭亲,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苦,可如果你就这样去了,你有想过我们留下的人吗?”
大殿上,楚天逸向皇上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臣斗胆请皇上收回成命。”
“原来是这样,”皇上陷入沉思,“暮延卿早知皇兄的计划,留在他身边是为了里应外合,这样说来,暮延卿不仅不是叛贼,而是有功的忠臣啊。”
想到这儿,皇上心情也好了几分,“立刻宣暮延卿,朕要好好封赏他。”
“皇上不可,”楚天逸阻止侍卫,“皇上,延卿和臣弟之间有很多解不开的误会,现如今延卿早已心死,不仅不会接受封赏,甚至还会一口咬定自己的罪行,抗旨不遵。”
“天明也不小了,行事还是过于冲动。暮延卿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么就这样死脑筋呢?这该如何是好?”
楚天逸笑了,“皇上,臣有一个办法,既可以保住暮延卿的性命,也不会让他过于反感,皇上只需这样做……”
很快,宣旨的公公来到死牢,“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叛贼暮延卿大逆不道,罪该万死,但念其受人蛊惑,并非本愿,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命其立刻前往天澜寺带发修行,终生不得出寺,钦此。”
暮延卿看了一眼一旁的子虚真人,“罪臣领旨谢恩。”
把圣旨攥在手里,暮延卿心里归于平静,师父说得对,他不能因为一个人就放弃自己的一生。他的前半生,一直在为别人而活,如今这样,也算和那人做了最后的了结,剩下的日子,他要为自己而活。
京城城郊。
“天逸,你不用再送我了。”
“延卿,真的不再等等了吗?”
“不用了,他不会来,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延卿,”楚天逸拉住他,“你若真能放下他,就不会写下‘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的诗句。”
“你看了我留给他的信?”暮延卿有些激动,随即又平静下来,“天逸,你不懂,对于你我来说,自然知道这句诗的意义,但是天明,他只会把它当做我对他的美好祝福,希望他享受自由,翱翔天空。这也是我写这句诗的原因。”
“所以你就这样单相思吗!”
“不,这不是单相思,”暮延卿苦笑,“我只不过是以他的理解方式写而已,他明白的。”
“你确定……”楚天逸抿抿嘴唇,终是没有再说。
“臭小子,连师傅也不等了?”话音刚落,子虚真人飞身落在他面前。
“师父!”暮延卿眼中闪过一分欣喜,“师父,您不用来送我,如果可能的话,我会找机会来看您的。”
“如果?可能?找机会?”子虚真人摇摇头,“那就是没可能喽。”
“师父……”暮延卿红了眼眶,之前他和师父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现在他想孝敬师父也不可能了。
“好了好了,别愁眉苦脸了。走走走,去天澜寺。”子虚真人拉着他就走。
“师父,你……”暮延卿有些疑惑,这是……
“快走吧,别以为去了天澜寺就能放松了,这次你没能大胜,定是因为武功退步太大,剩下的时间,我一定要好好教教你。”
暮延卿不再说话,上扬的嘴角暴露了他内心的情绪。
楚天逸看着这一老一少,说不出来的感觉。不过,他没有时间在这儿待着了,那个榆木脑袋,还等着他去敲打。
楚天逸打算先回陵王府,这件事还需要和风陵傲商量一下,从长计议。
穿过院子的时候,他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救命啊,饶了我们吧,真的不是我!”惨叫声隐隐从远处传来。
楚天逸有些疑惑,他知道那是红衣卫的刑堂,一般都是惩罚犯错的红衣卫的地方,可是这个声音,很明显就不是红衣卫,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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