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两个人提剑上了比武台，都是弟子装扮，一头黑发束在头顶，一身淡青色外袍披在身上。

暮延卿面上无色，心里却有些无措，楚天明的武功他是知道的，纵然这些天勤学苦练，但不可能胜过他。若是自己有意放水，定会引起暮天的怀疑，那大家这些天的努力就都白费了。可是若不这样，刀剑无眼，万一天明伤在自己手里，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纠结犹豫间，楚天明用剑指向他，“暮延卿，我苦练多日，就是为了今天。今天，我要让你为曾经的看不起我而后悔！”

楚天明出招，暮延卿无奈下接招，三五招过去，暮延卿大喜，没想到楚天明的武功进步如此之快，困扰他多年的速度和力度问题都得到提高，定然是楚天逸在他身上花了功夫。

暮延卿小心应对着，既不让自己太占上风，又不能让暮天看出破绽。一来二去，时间一长，几百招就过去了。

眼看着两个人渐渐湿透的鬓角，风陵傲有些坐不住了，来到台下，“两位真是好雅兴，就是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有没有这个兴致了。”早在一开始他就看出来，这场比武，楚天明必输无疑，这两个人生生拖到现在，也是一个不服，一个肯让。

暮延卿知道，风陵傲是在提醒他早做了断，时间长了，暮天定会起疑。

看着直直冲自己来的剑，暮延卿抿紧嘴唇，左手突然捂住胸口，暗暗点了胸口的两处大穴。

“噗！”剑尖刺进胸口，暮延卿喷出一口鲜血。

“卿儿！”暮天纵身来到台上，扶起倒下的身子。

暮延卿左手紧紧捂着胸口，浑身颤抖，脸色煞白，毫无血色，暮天右手拂过胸口那两处穴，“卿儿，你怎么样？”

筋脉错乱，血气翻涌的痛苦渐渐消失，暮延卿深深呼了口气，摇摇头，“孩儿没事。”他无力地看着愣在一步之外的楚天明，“延卿……技不如人，恭……恭喜楚公……子。”说着便昏了过去。

“不，不可能！”手中剑上的血刺痛了楚天明的双眼，他重重地扔掉剑，不相信刚才发生的事。

暮天红了眼，一把揪过楚天明的衣领，“楚天明，你竟敢伤我儿！”

“暮王爷，”风陵傲走过来握住他的右手，“既然是比武，受伤在所难免，天明已胜，明日还要和我比最后一场。当务之急是为暮公子疗伤。”抓住他的手慢慢化去呼之欲出的内力。

暮天渐渐松开手，“楚天明，今天我就先放过你！”

客栈里。

“太医，怎么样？”暮延卿仍然处于昏迷，暮天有些着急。

“王爷放心，少爷是旧伤复发，筋脉错乱，一时血气上涌，再加上失血过多才会昏迷，幸好医治及时，否则性命难保。”

楚天叫退了太医，看着暮延卿愈发苍白的脸，“卿儿，是父亲对你疏于关心，险些让你丧命，你快醒醒吧。”

暮延卿一声闷哼，无力地睁开眼，“父亲。”

“卿儿，你醒了。”暮天抓着他的手。

“父亲，对不起，是卿儿的错，卿儿没有赢得比武……”

“你是有错，”暮天打断他的话，“你旧伤未愈，为何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自己差点儿丢了性命！”

暮延卿一愣，父亲这是在关心自己吗？可是，不应该是这样的，“父亲，您……”

暮天把手放在他嘴上制止他的话，“你好好休息，不要说话，有事明天再说。”

暮延卿看到了暮天眼中的疼爱和温柔，轻轻点头，“我知道了，父亲，对不起。”

“傻小子，不用说这个。”暮天拍拍他的手，离开。

暮延卿心里五味杂陈，原本他早已对亲情不抱任何幻想，只是冒险一试，帮天明脱困，可是，刚刚暮天的语气，眼神，让他莫名心痛。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明天，一切都会有个了结。

客栈外的庭院里，风陵傲和楚天明坐在台阶上。

“他已经醒了。”

“我知道。”

“今天的事，你不用太过自责，这不怪你。”就算所有人都不清楚，风陵傲知道，暮延卿的伤早已好全，不可能会复发。

楚天明没有回答他，只是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风陵傲没有回答，他知道，他不需要解释。

楚天明坚硬的心第一次动摇了，他不明白，当初的暮延卿，和现在的暮延卿，到底哪个是真的。

“过了明天，一切都会云开雾散。”

目送楚天明回房，风陵傲直直地站在院里，“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落在他面前，“陵王，久仰久仰。”

风陵傲负手背对他，“听了这么久，也该说说你的来意了吧。”

“在下是来和陵王做一个交易。”

风陵傲冷笑一声，“本王从不需要做交易。”

“陵王别急，听我说完你再拒绝也不迟，我要陵王明日输给楚天明。”

“你说什么？”风陵傲转过身，危险的眸子看着他，那是一张很英俊的脸，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不平凡。

“当然，我知道王爷此行的目的，您放心，明日只要您输给楚天明，飞羽宫会和您比武，这个要求皇上不会拒绝。”

风陵傲有些看不懂这个人的意图，“你是飞羽宫的人？”

黑衣人没有回答，“请王爷记住我的话，能否和您想见的人见面，就看您自己的决定了。”

一字一句在空气中荡开，那人却早已消失，风陵傲大吃一惊，这个人的轻功竟连他都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开始期待明天的比武了。

第二天一早，风陵傲和楚天明进行最后的决胜比武，风陵傲却一瘸一拐的走上台。

“陵王，你的腿？”

风陵傲紧皱眉头，“昨晚在院中独自练武，不小心伤了筋骨，无事。”

楚天明哪儿会相信他的话，压低声音说：“连你也要这样，为什么？”

风陵傲面无表情，“比武前夜受伤本王也很难过，不过你不用担心，就算这样，本王也能赢你。”

“但愿如此。”楚天明扫了一眼台下，没有暮延卿。

结果并不出人意料，风陵傲输了，尽管两个人打得难舍难分，但他还是因为右腿的伤反应慢了，被楚天明削下来一撮儿头发。

风陵傲飞身后退一步，把剑背在身后，“本王输了。”

楚天明紧皱眉头，用唇语说着，“你满意了。”

皇上坐在对面高台的屏障里，一旁的公公高声宣布：“这一局，楚天明胜！接下来……”

“且慢，”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人们都朝着声音源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紧身黑衣的年轻男子从人群中走出来，朝着皇上一鞠躬，“飞羽宫枫铭见过皇上。”

听到飞羽宫三个字，所有人一片哗然，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这样清楚地看到飞羽宫的人，而且还是飞羽宫的副宫主枫铭。

“皇上，枫铭有个不情之请，楚少已是胜者，再比下去也无意义，我倒是对陵王很感兴趣，想要和他切磋切磋。”

“哦？”皇上似乎也很意外，“不知陵王有何想法？”

“本王愿意。”风陵傲压抑着怒火回答，早在听到枫铭两个字时他就忍不住了，这个人竟敢骗他，他根本就不是飞龙。好。很好，今天他就要让他知道，欺骗他的下场！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两个人飞身来到台上，二话不说就打起来。暮天朝远处的一个人点点头，那人立刻跑开了。

客栈里，暮延卿悠悠转醒，头昏昏沉沉的，还有些不清醒，阳光已经照进来，他知道自己迟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来人，来人！”

没有人回应他。

暮延卿走到门口一推，推不动。再推，还是不动。

“来人！怎么回事！”

“少爷，王爷吩咐了，让您今天在房间好好休息，不能出房间一步。”

暮延卿一愣，为什么，父亲的计划不是今天吗？为什么不让我去？突然，他心里一惊，难道他要对天明下手！

“快开门，放我出去！”

“少爷，你不要难为我们，我们也没有办法。”

暮延卿停下拍门的动作，“好，既然这样，那就不要怪我了。”

下一秒，门被内力震开，门口的下人被震倒在地，暮延卿扶着门框走出来，捂着胸口朝武林大会的方向走去。

比武台上，两个人打得火热，枫铭不停挑拨着风陵傲却又不想要和他认真打，风陵傲有些不耐，渐渐用尽全力。

枫铭一笑，“就这点儿本事，还想见宫主？”说着一个跟头飞了出去。

风陵傲握紧拳头，紧追在后面，眨眼间两个人消失在大家的视线。

就在大家一脸懵的时候，大批人马围住了人群，“不许动！”

大家一阵惊慌，“什么情况，你们干什么？”

暮天飞身来到台上，“皇帝执政十五年，荒淫无道，今日，我就要替天行道！杀！！”

暮王府的军队开始大肆杀人，和江湖人士打在一起。

楚天明也在和军队混战，这些小喽啰还伤不了他，转头看到暮天朝着高台上的皇上走去，他身子一顿，“皇上小心！”

“小心！”楚天明只感觉自己被一个人扑倒在地上，一支箭从头顶飞过。

压在身上的人很快翻身起来，“天明，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楚天明愣愣地看着半跪在地上的暮延卿，“你怎么在这里？”

“没时间解释了。”暮延卿朝着箭飞来的方向看去，竟然是高歌，他猛地掷出一把飞刀，飞刀毫不留情地划过那人的脖子，只留下高歌惊讶的神情。

“表兄，不要怪我！你不该动我的人！”

“皇上！皇上小心！”楚天明朝着高台跑去，却被一只大手拽住。

“天明别去。”暮延卿拽着他。

楚天明回头冷冷地说：“放开！暮延卿，我差点儿就再一次被你骗了，我还傻傻地因为昨日的事愧疚，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你们父子的阴谋，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不，天明，不是这样的！皇上不会有危险，你别过去。”

“放开！暮延卿，我再不会相信你！”楚天明狠狠推开他。

“呃！”暮延卿闷哼一声，左手捂着胸口。

楚天明一愣，随即笑了，“不要再装了，昨日的戏还没演够吗？”

暮延卿微微皱眉，顾不得胸口裂开的伤，追了过去。

远处的树林里，风陵傲和枫铭打得不可开交。

刀剑交锋，风陵傲低低说道:“为什么骗我？”

“我从未告诉你我是飞龙，又谈何欺骗。”

风陵傲心中火气蔓延，“我要见他！”

枫铭不说话，风陵傲恨意愈浓，又和他打在一起。

高台上，暮天率先一步来到屏障外，一剑刺进去。

剑入肉体的声音传来，暮天心里大喜，掀开一看，心里却凉了大半。

只见坐在那中央的不是当今皇帝，只是一个不知名的士兵而已。

杀声四起，周围瞬间被皇帝的近卫兵占领。

“皇兄，你是在找朕吗？”

暮天朝远处看去，皇上正站在近卫兵前面，看着他。

“怎么可能？你……”

“皇兄，朕早就料到你会借武林大会之际伺机谋反，早就调出了京城所有的近卫兵。”

暮天仍不死心，“你以为京城现在就是安全的吗？你调出了所有近卫兵，恐怕京城现在已经大乱了吧？”

“哦，是吗？皇兄还是顾好自己吧。近卫兵听令，捉拿叛贼暮天一党！”

“是！”

眨眼之间，暮天的大半士兵被近卫兵剿灭。

此刻的京城，暮王府的人和楚王府的士兵还有红衣卫早已打在一起。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红衣卫会和他们倒戈相向。楚风率领的楚家军和楚天逸带领地红衣卫一起向暮府进攻，暮王府败局已定。

“叛贼，哪里跑！”楚天明朝着暮天刺来。

暮天运足内力与掌中，拍向楚天明。

“不要！”后赶来的暮延卿看到这个场景，一个翻身站在他们之间，看了暮天一眼，转过身隔开楚天明的剑。

突然，暮延卿被身后一股力推到一边，楚天明左掌正打在暮天胸口。

“父亲！”

暮延卿跪在暮天跟前，看着暮天不断喷出的鲜血。

“卿儿，快，快杀了我！计划失败，你不能有事。”

“不！”暮延卿痛苦地摇头，“你为什么要卸去内力，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掌，为什么？”

暮天无力地微笑着，伸出手抚摸他的脸，“卿儿，你刚才想到推开楚天明，硬抗我那一掌，对不对？”

暮延卿一愣，刚才的情况，若他和暮天对招，定是招架不住，自己受伤无所谓，肯定会波及身后的楚天明。但若是对楚天明，他还是有胜算的，他只想推开楚天明，暮天的杀招，他自己受就好。可是，慌张之下，他竟忽略了楚天明左手的一掌。

“父亲，你明知我的想法，为何还要这样？”

暮天温柔地看着他，“卿儿，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你。你以身犯险，我怎能不收手？”

“父亲！”暮延卿眼泪抑制不住地掉落，“对不起，父亲，是我对不起您。”

“卿儿，”暮天擦掉他脸上的泪水，“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很感谢你能回到王府，回到我身边，和你相处的这些天，我很开心。”

“父亲，不是这样的，我……我之所以会回去，那是因为，因为……”暮延卿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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