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雨看到倒地的慕容,赶紧上前一步,把手搭在他的脉上,“是中毒。”
暗逸紧紧皱着眉,“你们四个,立刻把慕容送回房间。”
等到他们都走后,暗逸扭头朝着二楼走去,他知道,风凌傲正在等着他的解释。
看到风凌傲仍旧维持着站在栏杆处往下看的姿势,暗逸紧走两步,单膝跪地,“少主。”
风凌傲背着身,“他是谁?”
暗逸身子一顿,“以前的朋友。”
“以前?”风凌傲转过身看着他,“暗逸,你还记得来风凌堡的时候,你多大吗?”
“十年前,属下十三岁。”
“他是你十年前的朋友?”
“是。”暗逸承认了,这是事实。
风凌傲盯了他一会儿,不再看他,“独孤,谢谢你今天设宴为我们送行,后会有期。”
说着就要走。
“少主,”暗逸立刻叫住了他,“属下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明天再动身。”
“为什……”风凌傲习惯性地问出口,可是在想到刚才打斗时那个略显不稳的身体,他停住了,难道他受伤了?可是,暗逸接下来的话,去彻底让他打消了这个想法。
“慕容中了毒,不能奔波,请少主再等一天可好?”
风凌傲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眯着眼看他,“你的意思是说,要把他带回风凌堡?暗逸,风凌堡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
“属下明白,风凌堡严禁任何外人进入。”暗逸抬头正对上风凌傲的眼睛,“可是,如果是子虚真人的嫡传弟子前来拜访呢?”
两驾马车一前一后行驶在马路上,暗逸在后面的马车里,看到眼前的人睁开了眼,暗逸露出了惊喜的深情,“慕容,你醒了。”
床上的人微微笑了,“形势所迫,我必须称你为逸,可你还叫我慕容?”
暗逸也笑了,“延卿,好久不见。”
“是啊,上次一别,也快五年了吧。”
暗逸突然想到了什么,“江南五怪为什么会追杀你?”
暮延卿无奈一笑,“我本无意江湖,江湖却离我最近。”
暗逸一笑了然,“延卿,你还是老样子。我知道你无意陷入这些江湖纷争,所以才会常年在外游历。可是,毕竟你的身份在那儿,还是要小心。”
“知道了知道了,每次见你你都要说我。”暮延卿打断了他。
“知道你还让我住手?你心肠软,也要有个底线!”
“好好好,以后我一定注意。”暮延卿赶紧保证,“对了,这是要去哪儿?”
暗逸:“你中的毒非比寻常,雨只是暂时帮你压制了毒性,还需要时间研究解药。所以,你先随我们回风凌堡吧。”
“风凌堡?风凌傲怎么会让我跟你们回去呢?”暮延卿大吃一惊。
暗逸有些不好意思,“延卿,对不起,我说出了师父的事。”
暮延卿一震,脸色有些凝重,“逸,你明明知道,我……你这不是让我永远都回不去了吗?”
“不会的。”暗逸连忙否认,“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让师父回心转意的。”
前面马车里的风凌傲有些坐不住了,他打开车门,看到驾车的暗雨,“暗逸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少主,统领……统领在后面的马车里。”暗雨硬着头皮说。
“什么?”风凌傲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明明是两个人驾一辆车,怎么他就去了后边?我是没有同意在长安多待一天,可也是在确定了慕容没事的情况下才出发的呀!
风凌傲越想脸色越黑,“叫暗逸来见我。”说完就回到了车里。
暗逸刻意在暗雨身前停留了一下,看到暗雨点了点头,才走了进去。
城外送行的独孤此刻手里拿着的,正是暗雨交给他的信。
独孤公子,请原谅暗逸这些天的冒犯,暗逸时刻铭记自己身为暗卫的职责,除此之外绝无他想。少主在风凌堡的安全,公子请放心。另外,长安城的治理已经有了很好的开始,之后的事我相信公子会处理好,希望下次我们能早日在风凌堡相见。(暗逸留)
独孤慢慢折起信纸,嘴角情不自禁地上翘,“这小子!”
暗逸急急忙忙打开车门的时候,就看到了坐在床上,黑着脸的风凌傲,立刻跪了下来,“少主。”
“暗逸,你擅离职守。”风凌傲这样说着,语气里却丝毫没有危险的气息,反而好像有点儿……吃醋?
暗逸知道现在不宜逞口舌之争,一个时辰马上就要到了,他只是低着头,闷闷地认错,“属下知错,这就去驾车。”说着起身就要走。
“站住!”风凌傲一声喝,“暗逸,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是吗?”
暗逸有些搞不懂了,长安城里的风凌傲和外面的风凌傲完全就是两个人,难道就是因为独孤吗?
但是,他已经没有时间想这些了,命令不能不听,他一咬牙,回过身又跪了下去。
转眼一行人回到了风凌堡,马车停在堡外,风凌傲就下了车。看了一眼被暗雷和暗电扶下车的暮延卿,命令道:“把人安顿好立刻去大殿,误了时辰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暗逸带着风雨雷电把暮延卿扶到一个空房间,“延卿,这个房间你先住着,我就住在右边,有事随时可以找我。”
暮延卿微笑道,“麻烦你了,逸。”
暗逸:“说的什么话,你不麻烦我麻烦谁。”估计着不能耽误时间了,“延卿,你先休息,我们先走了。”
“唔!”几个人刚走到门口,突然听到一声痛呼,急忙返回来。
暗逸看到捂着腹部,紧皱眉头的暮延卿,“延卿,你怎么了?”
暗雨看了一眼,“是毒发作了。”
暗逸赶紧从暗雨手里拿过药,倒出一粒送到暮延卿嘴边,一边说着:“你们四个先走,我随后就到。”
“是。”四个人一闪身消失在门口。
风凌傲率领着大部队到大殿外的时候,风雨雷电正好赶上。四个人齐刷刷地单膝跪地,“少主。”
风凌傲微微皱眉,“暗逸呢?”
暗风:“统领马上就到。”
“马上就到?!”风凌傲冷哼一声,安排个人用这么长时间!但更多的是担心,他不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能还不来呢?
就在风凌傲若无其事地在门口走来走去,时不时伸长脖子看着来路的时候,大殿的门被人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仆人,冲他一鞠躬,“堡主请少主进殿。”
风凌傲知道不能再拖了,带着四个人进了殿。
五个人从门口走到殿中,到跪在地上,没有一个人抬头,都低低地垂着头,“堡主。”
大殿上坐着一个黑色胡子的男人,直直地盯着跪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起吧。”
风凌傲站起身,立在当中,“谢堡主。”
风凌远看到风凌傲的脸,脸色终于缓和了些,“傲儿,这一别有四年没见了吧,怎么样?”
风凌傲低头作揖道:“堡主放心,堡内外一切正常。”
风凌远微微皱眉,“傲儿,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是你。”
“多谢堡主关心,我很好。”风凌傲依旧淡淡地应着。
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风凌远把视线转移到了依然跪在地上的四个人,“你们就是少主新招的暗卫?”
“是。”四个人低头回答。
风凌远点点头,身板很好,气息很稳,傲儿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这时一个不应景的声音传来,“堡主,这不是我新招的暗卫,是四年前就来了的,只不过您不知道而已。”风凌傲默默地顶了一句。
风凌傲不知道,就是这句话,把风凌远重回风凌堡的那点儿好心情全都破坏了。既然儿子不领情,他也没有必要再顾忌什么了。
风凌远脸色唰地沉下来,看了看这几个人,“谁是暗卫统领?”
四个人心里一惊,连同风凌傲也身子一颤,大殿里顿时鸦雀无声。
风凌远等不到答案,又开口,“少主新换了暗卫,想必新任统领也比暗逸更胜一筹吧?怎么,竟然胆小到不敢站出来吗?”
殿下的四个人头低得更沉了,沉默不语。
风凌傲心里也很急,如今暗逸就算赶回来,也已经晚了。
房间里,暮延卿和暗逸正一前一后打坐运气,此刻,暮延卿的脸色已如常人一般,暗逸慢慢收回手掌。
让暮延卿平躺在床上,暗逸问道:“延卿,你感觉怎么样?”
“放心吧,我没事了。”
“那你好好休息。”又给暮延卿掖了掖被子,暗逸这才出了房间,飞快地朝大殿走去。
就在殿内气压几乎低到冰点的时候,一个黑影从门外飞了进来,单膝跪在四人前面,“属下暗逸,见过堡主。”
“暗逸?!”风凌远很惊讶。
一开始看到风凌傲带了四个陌生暗卫进来,却没有暗逸的身影,他还以为风凌傲把暗逸也换了,现在看来……
“属下来迟,请堡主重罚。”暗逸俯身大拜。
风凌远微眯着眼睛,看着暗逸,“几年不见,统领的架子倒是大了不少。”
“属下不敢,属下该死。”暗逸仍旧不解释,只是认着错。
风凌远不再看暗逸,对着殿里的其他人说:“大家一路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风凌傲知道这件事暗逸不占理,只好带着四个人先离开。
一时间,殿里只剩下风凌远和暗逸,风凌远静静地坐着,暗逸挺直身子跪着。
风凌傲在自己的房间食之无味地解决了晚饭,犹豫了一下,还是叫出了暗风。
“暗逸还没回来?”
“是。”
风凌傲不禁皱起了眉,已经两个时辰了,“通知暗卫今夜不用守着,都退了,你也是。”
“少主,这不安全。”暗风冷静回答。
“不安全什么不安全?出去一趟胆子大了,我的命令也不听了!”风凌傲真的心急了,不想再跟他浪费时间。
暗风知道自己惹恼了风凌傲,俯下身子,“属下该死。”
风凌傲深吸一口气,“好了,我的武功你还不放心?下去吧。”
暗风不再多说,走到院子里,撤下了所有暗卫,风凌傲也马不停蹄地赶到大殿。
意料之中地看到跪在中间的暗逸,风凌傲脸色更沉了。暗逸从进来到现在整整两个时辰,没有动过一下,此刻膝盖已经麻木了,全部精力都用在了维持跪姿上,密密麻麻地冷汗湿透了黑发。
风凌傲视线转移到正上方的风凌远身上,一躬身,“堡主,不知堡主找暗逸有何事,暗逸还有要事处理。您若是没有要紧事……”
“傲儿,”风凌远打断了他的话,“我听说,暗逸现在不仅是暗卫统领,还管理着一些堡内事务,是这样吗?”
“没错,”风凌傲坦然承认,这点权利他给得起,暗逸也担得起。
风凌远目光变得狠厉,“暗卫保护主子安全,切忌参与堡内政务,身为暗卫统领,你不知道吗?”
暗逸心里一颤,他当然知道,暗卫参政,这是死罪,只是当初风凌傲强烈命令自己,他也认为这样可以帮助风凌傲分担一些,顺便把自己知道的管理方法慢慢渗透给他,这才答应了。
“暗卫为何不能管理堡内事务?堡主多年不在堡内,若不是有暗逸,这风凌堡上上下下诸多事务,谁来打理?”
“你……”风凌远一时语塞。
风凌傲双腿一弯,跪在地上,“堡主当初离开,堡内大小事情自然由我这少主来决定,如今堡主回来,若是不满,自可降罪于我,与旁人无关。”
风凌傲一口一个堡主的叫着,叫的风凌远有些头疼,“罢了罢了,既然这是你的决定,我便不再追究。不过,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允许,暗逸不可再参与任何堡内政事。”
暗逸默默松了口气,“多谢堡主,多谢少主。”
强忍着腿上的不适,暗逸跟在风凌傲后面进了房间。
风凌傲自顾自地坐在床上,暗逸闷头跪着,“属下知错,请少主惩罚。”
风凌傲有些好笑,“错在哪儿?”
“属下因为私事耽误了时间,惹恼了堡主,迁怒于少主,请少主惩罚。”
风凌傲来到暗逸身前,蹲下身,直直地看着他,“慕容是以子虚真人弟子的身份前来拜访的,怎么是你的私事了?好了,快起来。”
风凌傲站起身,双手用力把暗逸从地上拽起来,他现在很担心他的腿。
果然,暗逸直起膝盖的一瞬间,腿又软了下去,幸好风凌傲早有准备,扶着他坐到床上。
等到暗逸意识过来自己坐在哪儿,想要起身的时候,却被风凌傲的双手死死按着,动不了。
风凌傲低声警告:“别动!”果然,下一刻手下的人就安静了。
风凌傲转身从抽屉里拿出药瓶,放在一旁,又蹲在暗逸身前,伸手要掀开他的裤腿。
暗逸身子一抖,迅速闪开,“少主,属下没有大碍。”
没有大碍?那就是有事喽!不由分说地掰过暗逸的腿,掀起裤腿一看,膝盖处已经乌黑一片,而且有肿起来的感觉。
风凌傲拿过药瓶,把药水倒在左手心里,轻轻按在膝盖处。
暗逸心里一慌,却不敢再躲,只能拉住风凌傲的手,“少主,属下自己来就好。”
风凌傲右手一使劲,拍开了暗逸的手,“哪儿那么多废话!”好心当做驴肝肺!说着没好气地在膝盖处按揉起来。
暗逸收回被打红的手,知道风凌傲似乎有些恼了,还来不及多说,一阵剧痛从膝盖传来,他强忍住想要躲开的腿,双手死死扣着床板,咬紧牙不敢再出声。
风凌傲后知后觉地注意到暗逸轻颤的身子,再看看快要被揉破的膝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下手有多重,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赶紧放轻了动作。
感觉到手下的身子不再颤动,风凌傲抿了抿嘴唇,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暗逸猛地抬起头,看着埋头给自己擦药的风凌傲,良久,轻轻张嘴,“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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