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阁楼夜话

“继昌，你倒是说话啊。”冯娇儿看到了戴继昌放在桌上的将军头盔，“公主问你冯福的事呢。”

“当家的……我在杨家牌一战，打败了从石城退出来的一支苍狼军。然后我歪打正着地抓到一个小屁孩……”戴继昌又停住了。

“后来怎么样了？”冯娇儿问道。

“他和苍狼国国主冯全长得有那么几分相似，我把他捆了去见席启田将军。审问之后，他自称是冯福，并写了自述，祈求我们不要杀他，还说要做秀才考取功名，20岁的时候娶妻生子。我看他写的字歪歪斜斜的，完全不像是一个有高素养的幼主……”戴继昌说道。

“你们放过了这孩子没有？”冯娇儿急于想知道最后的结果。

“我们先后还捕捉到几个这自称冯福的少年，都十四五岁。为了尽快地给朝廷一个交代，我和席启田将军商议，将我抓到的那个冯福当做苍狼国幼主上交给了江左巡抚沈宝箴，几天后，冯福在南昌被凌迟处死了，还有干王冯仁干……”戴继昌说道。

“我的天啦，我那可怜的福儿……”冯娇儿眼前一黑，只觉天旋地转，“你是他亲姑父……为什么见死不救？”

“不是我见死不救，我真的救不了他的，当家的。我感觉真的冯福并没有被我抓到，被杀的那个八成是个替身。”戴继昌搂着冯娇儿的双肩，安慰她。

“你是说我侄儿并没有死？有何凭据？”冯娇儿疑惑不已。

“应该没有死吧……”戴继昌闪烁其辞。

“给个确切的回答，好不好？”冯娇儿心里那个急呀。

“其实我也不能确定到底有没有死，反正我们抓到的那些小孩，除了我亲手抓获的那个之外，其余的都放他们一条生路了。”戴继昌诡异地笑了。

“你还笑得出来？那可是我们冯家唯一的血脉啊，我大哥就这么一个儿子，却被你们当成了升官发财的工具，用苍狼军的鲜血染红你的顶戴，你还没有人性啊？”冯娇儿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当家的，我只是在执行军令而已。怨不得我，红莲教起事都是在破坏社会的和谐，给老百姓带来极大的灾难……”戴继昌为自己辩解，“可我听说冯全那老头有88个老婆，还有两个小儿子。不可能只有冯福这么一个孩子的。”

“你变得让我完全不认识了，在冷湖山的时候你没有这么残忍的。”冯娇儿松开了手，从戴继昌的怀里钻了出来，抓起墙壁上挂着的鸿钧剑，就要往阁楼下走。

“当家的，你这是要去哪啊？”戴继昌一把拽着冯娇儿的手。

“我要去寻找下落不明的冯福……”冯娇儿眼泪汪汪的。

“苍狼国都没有了，你上哪去找他啊？”戴继昌劝说道，“这黑灯瞎火的，我怕你出去会遭不测。”

“为什么？”冯娇儿停住了脚步。

“石城虽然被攻了下来，但是在各地还有数十万的余孽，战争远远没有结束。在南粤和江左边境，康王汪海洋与侍王李石贤还有一支二三十万的军队，说不定哪天我又要去征剿他们……”戴继昌说道。

“可以不去吗？”冯娇儿舍不得戴继昌离开。

“我也不想去呀，死在我刀下与炮火下的苍狼军不下四万余人了。我手上沾满了苍狼军的鲜血……”戴继昌回答。

“杀人太多，对自己的子孙后代会不利的。”冯娇儿擦了擦眼泪。

“可是我的职责是平天下，扛上了战刀，就得一条道走到黑。回不来了头了……”戴继昌叹气。

“把江山让给那些年轻人去打吧。”冯娇儿说道。

“年轻人？我在南征北战的这几年，倒是有了四五个义子，他们都是孤儿，一个个都成为我的左膀右臂了。我已经是总兵了，我想爬到武将的最高品位。”戴继昌说道。

将帅大多喜欢收养义子，因不外乎当时的中国是一个宗法社会，人和人的亲密程度是靠血亲或姻亲维系的。在残酷的战场上，这种关系就更为重要，所谓“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自己的儿子是最放心的。

可是一个人生育能力有限，即便广纳妻妾，也不可能太多，而且不可能一一养活。要么就是年龄特小，要么有是个纨绔子弟，不能堪当大任。戴继昌没有儿子，手下收养几个义子，就是为了培养一些得力的助手。

尤其是军旅中，死人的事情是常有的，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冒着生命危险冲锋陷阵，将帅多少有点于心不忍。

乱世用“物竞天择”的规律给筛选一遍，而那些乱世中能幸存的孤儿呢，在十分恶劣的环境中长大，生存能力极强，这样的人，完全可以培养成担当一方大任的将军。

他们父母早亡，四处流浪，只求能有口饭吃，苟全性命而已。又因为受尽了颠沛与欺凌，对别人给的恩惠格外感念。一旦被某个头领收为义子，大多会誓死效忠的。事实证明，戴继昌收养义子这一招还是行之有效的。

戴继昌收养的几个义子，如戴盛犀、戴盛录、戴盛彝、戴盛栋，都是十八九岁，作战勇猛，在围剿苍狼军的过程中立下了赫赫之功，这让戴继昌甚为欢喜。

“继昌，义子们都回来了吗？”冯娇儿问道。

“没有，他们都在冷湖山与休整。”戴继昌说道。

“你不怕他们投敌吗？”冯娇儿说。

“对我忠心耿耿的，不会背叛我的。”

“那就好。明天我还是要去寻找冯福……”

“找什么找呀，这个家你不要了吗？”

“我找到冯福就会回来的……”

“要是找不到就不回来了？”

“给我三年时间……”

“就是找到了冯福，又能怎么样？”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天下如此之大，时局如此混乱不堪，你一个人去找，我是放心不下的。一旦你被苍狼军或朝廷的军队擒住了……”

“朝廷正规军我不怕，因为我是咸通皇帝御封的军师将军。苍狼军我就不用担心了，好歹我也是苍狼国的大公主嘛……”冯娇儿信心满满。

“别臭美了。苍狼国已经完蛋了，哪来大公主。”戴继昌话锋一转，“不过在我心目中，你是永远的大公主。”

“狗屁。自古有驸马爷娶三妻四妾的么？”冯娇儿嘴嘟嘟的，“要是苍狼国起事成功，我立马就休了你这个渣男！”

“可是我没有被苍狼国封为驸马爷啊。就算苍狼国统治全国，我也没有做驸马的奢望。即使你大公主不欺负我，也不愿意做驸马，做驸马太辛苦太不自由了。”戴继昌嘿嘿一笑。

“欺负人的是你，背着我在外面沾花惹草的。连我的好姐妹冉双红也被你拱了白菜。”冯娇儿怒视着戴继昌，“徐烟霞还是不是处子之身？”

“当家的，我是身不由己啊……徐烟霞我没有对她动过心思……”戴继昌连连摇头。

“不和你啰嗦了，今晚是在这里陪我，还是要上双红妹妹那里去？”冯娇儿一脚跨出了房门。

戴继昌二话不说，抱起冯娇儿就走了卧榻之侧：“还是留在你这里好了，双红妹妹有徐烟霞在那里陪伴的。”

“放我下来……”冯娇儿捶打着戴继昌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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