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落下时云叔听着竟有些怔楞,一时有些恍惚,而后哂笑,是了,温柔清隽,书生文弱不过是表象而已。那如竹如松的身骨背后是怎样的杀伐决断他是亲眼见过的。
照片里年轻男人的脸上眉目和顺,笑意淡淡。云叔看着,不觉遥遥想起,当年和盛赌场里的那场鸿门宴。
那时,洪帮气候未成,手下兄弟不到五十余人,地界寥寥,也不过空有个名头而已,当时在上海滩说话算数的是掌管着一半码头港口的薛仁裕。
此人凶狠阴毒,荤素不惧,常年盘踞城南一带,堂口众多。当时的洪帮与之相比,乃是天壤悬隔,无法比拟。
但即便是如此危局,薛仁裕下帖相邀,城南地界里设好的鸿门宴,罗先生也只是带了三两个兄弟便去了。
和盛赌场里,数把手枪顶在头上,罗先生眉头都未曾皱过一下,坐在那里依旧和颜悦色,波澜不惊,语气温温慢慢,清淡的很。
罗勤耕:“薛老大其实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我罗某人既然敢赴这个约便是做了万全之策而来的,今日,这和盛赌场我若无幸活着出去,那谁都走不了,薛当家的,大可一试。”
运筹帷幄,波澜不惊。
何等风姿,怕是只有见过之人才可体会得到了。
思虑到了此处,云叔不禁一声长叹,如此人物最后竟会以那般结局收场也是叫人唏嘘。
洪正葆:“人可处理好了。”
洪正葆将照片妥善收起,沉着声音打断了云叔的回忆。
洪正葆:“别出什么纰漏。”
云叔:“老爷放心,自然是绝无开口的可能了。”
云叔躬身回道。
洪正葆:“那便好了,剩下的不必再管,让浮生自己解决吧......”
洪正葆说着目光沉沉,言语间似是叹息一般......
洪正葆:“这事情啊,总是要吃了苦头方才明白啊......”
话至此处,洪正葆转身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打量道:
洪正葆:“我记得每年这几日海上的风都会小一些?”
云叔:“是的老爷,这几日风头小,往来船运多了不少呢。”
云叔看着洪正葆的背影,言语中谨慎了不少。
洪正葆:“恩,天气若好便不能辜负了,手里的船多跑两趟吧,别叫人等急了......”
云叔:“是。”
窗外,阳光明媚,草木从容,枝叶掩映之下,影子便愈发斑驳。
而此时的病房里,罗浮生侧身靠在床头,额间冷汗淋淋漓漓,映着他那毫无血色的脸便越发惨淡。
罗诚站在一边,面上僵硬得很,犹豫了许久,终是忍不住道:
罗诚:“哥,这件事我来查吧,你刚受了伤,还是赶紧歇一歇吧。”
麻药的劲头早就过去了,稍稍一动便是针扎一般的疼,再加上失血过多之后的眩晕,着实难忍得很,罗浮生暗暗咬着牙,缓过眼前黑云阵阵,脸上却是不露分毫,脑子里还在不停的转着事情始末的种种。再三思量过后,罗浮生转过头,神情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声音低哑道:
罗浮生:“罗诚,义父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罗诚:“昨天出事的时候老爷子也在场......当时场面乱的很,只潜了兄弟送,没见到本人,但事后云叔来过,左右问了问情况,便回去了。”
罗诚细细思量着,隐隐的却觉得有些不对......
那服务员的死是在美高美事发之后的夜里才发生的,可事发之后美高美里全是自己的人,外人怎么可能这般来去无踪?再者,二当家当时中枪的时候,老爷子是在场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大的事情,竟未动怒,只潜了云叔来问?还有,云叔前脚刚走,后脚美高美里就来了信死了人,这是不是太巧了点?
罗诚越是回想便越是心惊,额头隐隐的渗出了点点冷汗,抬头想说些什么,却见罗浮生白着一张脸神色淡淡的道:
罗浮生:“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罗诚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在罗浮生的冷眼之下也只得呐呐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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