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是我错了

次日，吃过早饭后，杭氏背着竹篓来喊余攸宁和余幼瑾去狮子岭，余初瑾和郑骞去老虎尖要经过狮子岭，大家便结伴而行。只是，到了狮子岭后，一行人傻眼了。

狮子岭下那块长着芽菇的洼地挤满了人，拔起的芽菇扔得到处都是，大人小孩热闹得不行。也不知道是谁看到了余初瑾几人，喊了一声，“初瑾，你们来了啊！”

余初瑾“嗯”了一声，然后回头对目瞪口呆的杭氏说道：“嫂嫂，你带着攸宁和幼瑾回去吧。”

还挖什么啊？鬼子进村也就这样了吧？

杭氏点头，牵着余幼瑾和余攸宁便要往回走。

余初瑾想了想，往前走了几步，喊了带着沈秀珠和沈士彦同在洼地里的汤氏，“嫂嫂，你家里有地，这个挖了回去，可以留些做种，回头吃不了还可以拿到市集上去卖。”

农村人除了养些家畜换钱外，真就没有来钱的路子。

如果这芽菇真像余初瑾说的那样，可以到市集上卖了换钱……汤氏急急跑了上来，“初瑾，这真的能卖了换钱吗？”

“肯定可以，只是价钱卖不高，估计也就两三文钱一斤。”余初瑾说道。

辛苦一季侍候的稻米也才卖这个价，这芽菇总比种稻卖米来得强吧？汤氏心下拿定主意，对余初瑾说道：“我知道了，我先回去和秀珠她爷奶商量下，回头要是他们同意种这个，还得麻烦你教教怎么种。”

余初瑾点头，指了芽菇上的那一截小尾巴叮嘱道：“嫂嫂，这个千万别弄坏了，弄坏了放不住不说，还做不了种。”

汤氏闻言，连忙回头对沈秀珠和沈士彦说道：“听到你初瑾姐姐的话没？小心点，万一你爷奶同意种了呢！”

沈秀珠和沈士彦连连说道：“娘，你知道了。”

汤氏则看了余初瑾问道：“初瑾，如果种的话，这一亩能收多少，你知道不？”

“这个要看你们侍候的精细不精细了。”余初瑾说道：“侍候得好，一亩地收个千把斤的问题不大，而且越往后面产量越高，就是侍候不好，也有个四五百斤能收。”

“这么多！”

汤氏咋舌，一脸错愕的看了余初瑾。

不只是汤氏，洼地里旁的人也齐齐朝余初瑾看了过来，纷纷问道：“初瑾，你说的是真的吗？这玩意产量那么高？”

也不怪大家伙这样的反应，毕竟这年代，一亩上好的水田拼了老命的侍候也才三百来斤。这芽菇侍弄好了能有上千斤的亩产，那可是翻了一倍的价格啊！

余初瑾点头，“是真的，不过不是什么地都能种，你们也看到了，它是长在水洼里的，所以种它必须是水田，且还得上好的水田。”

一番话顿时浇灭了在场大部分人的希望。

整个龛谷寨有水田的人家不多，更别说是上好的水田，能有几亩旱地都已经算是不错了。是故，余初瑾的话声一落，人群顷刻间变得安静了下来，然后沉默着散了开去。

余初瑾冲汤氏摆了摆手，便打算离开。

“初瑾，你等下。”

汤氏喊住余初瑾，然后回头对沈秀珠说道：“秀珠你带着弟弟背上竹篓，我们回家。”

沈秀珠应好，将装满芽菇的竹篓背了起来，沈士彦在后面帮着托了一把，母子三人顺着山坡朝山道上爬去。

余初瑾上前一步，伸手道：“嫂嫂，我拉你一把。”

汤氏抓住余初瑾的手先上来，回头又将沈秀珠和沈士彦分别拉了上来。

“初瑾。”汤氏抓着余初瑾的胳膊将她带到山道的一侧，轻声说道：“初瑾，要是秀珠她爷和奶答应种这……”

“芽菇。”余初瑾打断汤氏的话，说道：“叫芽菇也可以叫茨菇，还叫白地栗，燕尾草。”

汤氏点头，顺着余初瑾的话，说道：“要是秀珠她爷和奶答应种这个芽菇，你能教教怎么种吗？”

余初瑾点头，“可以的，要是顾婶和沈叔愿意种，你来和我说一声，我告诉你怎么留种。”

汤氏顿时喜笑颜开，说道：“好，好，那就这样说定了啊！初瑾，这事你先允了我，可不能再允了别人。”

“放心吧，嫂嫂，顾婶和沈叔帮了我许多，我都记着呢。”余初瑾说道。

汤氏闻言，脸上绽起抹赧然的笑，轻声道：“看你说得，也没帮上你什么。”

余初瑾笑着没吱声。

汤氏看了眼等在一侧的郑骞，“初瑾，你是要去山上吧？你去吧，我不耽搁你了。”

“是要去趟山里，天热了，山里的活物多了，看看能不能打几只兔子、野鸡什么的。”余初瑾说道。

“那你快去吧，我也回去了。”汤氏说道。

余初瑾辞了汤氏，正欲转身继续赶路，却见，杭氏牵着余攸宁和余幼瑾还站在那，一脸的晦涩。她不由步子一顿，抬头看了过去，问道：“嫂嫂，你们怎么还在这？”

余幼瑾松开杭氏的手，上前几步，抬头看了余初瑾，“姐姐，她们都挖光了，我们吃什么啊？”

正带着沈秀珠和沈士彦离开的汤氏听见了，步子一顿，看了看洼地里还在忙碌的人群，又看了看沈秀珠和自己背上的竹篓，略一犹豫后，她将竹篓放下，对杭氏说道：“素绢，我分你一半吧。”

杭氏闻言一怔之后，连忙摆手道：“不，不用了。”

确实，在看到挤满人的水洼时，她心里是不高兴的。但转念一想，这是野地里的东西，谁挖着就是谁的，她也怨不得人，要怨只能怨自己来晚了，怨昨天回家的路上自己嘴贱多说了几句。

汤氏不由分说的抓了杭氏的竹篓过来，从自己的竹篓里捧了好几把，还待再捧时被杭氏给拦住了，“够了，秀珠娘，不能再拿了，真的够了。”

“再拿点吧。”汤氏说着，还要继续再装，头顶响起余初瑾的声音，“嫂嫂，不用了，我昨儿挖得有些多，还是能吃几天的。回头，我再到处转转，也许能在别处再找到。”

也是，这芽菇是野生的，这里能生，别的地方肯定也能生。这么一想，汤氏便停了手，重新背起竹篓，辞了余初瑾几人，带着一双儿女往下山的路走去。

余初瑾捏了捏余幼瑾的鼻子，“你啊！这是幸亏遇上的是秀珠娘，要是别人，谁理你啊！”

余幼瑾皱了鼻子，一脸委屈的说道：“明明是长姐你先发现的，这些人怎么……”

“都怪我。”杭氏红着脸嚅嚅着说道：“昨天我回去的时候，半道遇见了福喜她娘，多说了几句。”

杭氏说的福喜也是西寨的困难户，家里穷得吃了上餐愁下餐。

“我当时还和她说，让她早上和我一起来挖，谁知道……”

谁知道福喜娘不但自己来了，还招了那么多人一起来！

“没事的，嫂嫂。”余初瑾轻声安慰杭氏，“就算你不说，我回头也要说的。这么多的芽菇，光靠我们几个也吃不完，能帮着大家伙垫垫肚子挺好的。”

杭氏唇角翕翕，眼底有水意一闪而过。

整个龛谷寨不光只是西寨，就是东寨也有好些人家吃了上餐愁下餐，就拿福喜娘来说，她是童养媳，嫁的男人兄弟几个，个个穷得叮当响，肯定是昨天回到家后，便和她男人说了，她男人又和几个兄弟说了，这才闹出了今天这幕。

她心疼福喜娘不容易，可当日她穷得三餐不济时，谁又曾可怜过她？温氏带着三个儿女艰难求活时，谁又怜悯过她的不容易？靠着余初瑾，她们总算是能吃上口饱饭，可这口饱饭并不是她们赚来的，而是余初瑾怜悯她们施舍的。她凭什么去做这个烂好人？

杭氏眨了眨眼，咽下喉咙的涩痛，轻声说道：“是我错了，大姑娘。”

余初瑾叹了口气，轻拍了杭氏的肩，“好了，嫂嫂，不说了，你带着幼瑾和攸宁回去吧。”

杭氏点头，背起竹篓一手牵了余攸宁一手牵了余幼瑾朝山下走去。

余初瑾目送着她们走远，直到她们过了一道山梁看不见了，这才转身对等在一侧的郑骞说道：“大爷，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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