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给余初瑾太多的时间用来不舍和难过,很快她便忙得连睡觉都觉得是件奢侈的事情。
终于,随着最后一亩田的稻谷入了仓,余初瑾和苏洐的这一大家子总算是能喘口气,但也仅只是喘口气而已。
稻谷虽然入了仓,可榨油坊又开始忙起来了。
因着胡豆和泥豆带来的经济利益,龛谷寨一大半的人将主意打到了开荒上,过去那些山脚旮旯的旱地因为种不出什么能卖钱的作物一直空着,现在都被开垦出来,用来种胡豆和泥豆,更甚至,还有人小范围的将长满灌木丛和杂草的山地也开了出来。
榨油坊开业后,苏洐商量过余初瑾,以一个月二两银子的薪资请了个老帐房,让他和陈留管着榨油坊,这样苏洐和余初瑾有空去一趟,没空不去也没关系。
这天吃过晚饭,一大家子人正坐在堂里说着话,沈庆和他媳妇韩氏却突然上了门。
这两年,跟着余初瑾种泥豆,种香菇,沈庆家的生活水平大有改观,不说奔小康,脱贫治富却是铁板钉钉的事。
将人迎了进来,杭杭给夫妻俩人各沏了盅茶。
余幼瑾从屋里走了出来,“叔,婶子,冬至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
韩氏笑着对余幼瑾说道:“她在家里带她弟弟妹妹。”
冬至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也是因为孩子多,不然按余初瑾对沈庆的帮扶来说,他们家的生活,即便不奔小康也是应该小富有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脱贫而已。
余幼瑾很是失望,告别了韩氏和沈庆后转身回了屋里。
这几天,梅娘在教她调香,这些日子一得了空就和青茶在屋里折腾。
杭氏想着沈庆和韩氏这个时候上门,怕是有话事同余初瑾说,自己在可能不方便,和韩氏闲聊了几句,使了个眼色给由荣华,夫妻俩一前一后找了个借口回自己屋里去了。
眼见得堂屋里只剩下苏洐和余初瑾两人,沈庆使了个眼色给韩氏。
余初瑾看在眼里,含笑问道:“有事?”
“是有件事。”
韩氏目光讪然的看着余初瑾,想说又不好意思说的样子。
“哎呀,你蠢婆娘,可真是急死我了。”沈庆斥了韩氏一句,也不指望自家媳妇了,干脆自己亲自上场,“初瑾,我和冬至娘有件事想麻烦你。”
余初瑾当即说道:“你说,只要我能做到,冲着我们俩家的交情,我怎么也不会拒绝。”
沈庆嘿嘿笑了说道:“是这样的,你知道我们家冬至今年已经十四了。”
余初瑾点头,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想。
“初瑾,我听说陈家把陈留的婚事交给了你作主,是真的吗?”沈庆问道。
说到这,便不得不佩服陈贸的情商,在余初瑾和陈留的婚配权后,陈贸向外放出的话,是陈家主动将陈留的婚事交给了余初瑾决定,即全了余初瑾的面子,又给自家稍稍贴了层金。
“是的。”余初瑾点头。
沈庆和韩氏交换了个目光,沈庆攥了攥了垂在身侧的手,“初瑾,我想把冬至许给陈留,你看行不行?”
余初瑾长吁了口气,果然被她猜到了。
沈庆夫妻俩的为人,余初瑾还是信得过的,再则冬至又是和余幼瑾从小玩到大的,倘若陈留愿意,余初瑾到是不会反对。
这么一想,余初瑾想了想,轻声说道:“冬至是我看着长大的,又和幼瑾从小玩在一起,你们夫妻俩的为人,我也是认可的……”
沈庆和韩氏眼底绽起抹喜色,两人目光灼灼的看着余初瑾。
余初瑾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苦笑着继续说道:“陈留的婚事虽然我有决定权,但娶哪家的姑娘,还是要问他自己一声,如果他不反对,那这婚事我就做主拍板定下,如果他反对,那我……”
“他若是不愿意,那我们也不能把冬至强嫁给他。”沈庆打断余初瑾的话,说道:“初瑾,不瞒你说,这件事上面,我确实有私心。他们家虽然兄弟多,但底子不错,冬至嫁过去不受苦以后还能帮稳两个弟弟一把,但我们也不是那种为了儿子便作贱女儿的人家。”
“是啊,初瑾。”韩氏接了沈庆的话,说道:“说实话,我们家冬至是没托生好,但凡我和她爹能有出息点,别说是嫁给陈留就是嫁个秀才那也不算是高攀。”
到不是韩氏口气大,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王婆卖瓜了一把。
余幼瑾跟着梅娘上学,平时一得闲,她就会去找冬至和秀瑶,将她在梅娘那里学的悉数相传。冬至不管是学认字还是学绣花都很快,同样的事情落到秀瑶身上却是需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她才能掌握。不夸张的说,秀瑶倘若去做梅娘的学生,余幼瑾都得靠边站!
“我知道。”余初瑾真心实意的说道:“这样吧,明天由大哥要去送货,我让他私下里问问陈留,如果他没意见,你们找个机会带冬至去趟油坊,让他们俩个人自己相看一下,怎么样?”
余初瑾的想法很简单,婚姻大事,还是男女双方都看对了眼才好。
一生那么漫长,两个陌生的人要组建成一个家庭,生儿育女,几十年生活在一起,倘若连最其码的顺眼都没有,这日子还怎么过?
她提议让沈庆带了冬至去作坊,是想着,即便是婚事不成,也不至于伤了两人的面子,当然于冬至的名声更是无碍。
“也不用找个时间了。”沈庆当机立断的说道:“正好我家里还有些泥豆仁,明天我就带着冬至跟着由兄弟一起去,让由兄弟找个机会跟陈留说一声。初瑾,你看怎么样?”
余初瑾自然没有意见,“可以的,这样谁都不耽搁。”
冬至到了说亲的年纪,陈留一样也到了说亲的年纪,说起来他比冬至还要急一点。
正事说完,沈庆一颗心落了地,便问起余初瑾,郑骞有没有消息。
“说起来,也做了几年的邻居,按说他走那天,我应该去送送,可家里实在事情多……”沈庆面露惭愧的说道。
“前些日子寄了封报平安的信来,说是已经到了播州,让我们不要挂念,旁的事却是只字不提。”余初瑾轻声说道。
“要我说,他就不该去。”沈庆忿忿说道:“皇帝老子冤枉了他,什么意思都不表达,就来个太监就算了事了?老爷子都是花甲之年了,这个年纪还得上战场替他拼命,老天有眼,他平安无事,老天要是不开眼……”
韩氏忙不迭的扯了沈庆一把,生怕他把那句不该说的话说出来,嗔道:“你快住嘴吧,老爷子是有神佛保佑的,你别在这胡咧咧。”
沈庆叹了口气,沉声说道:“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我是真老爷子不值当啊!”
“不值当什么?你没听说,他已经官复原职了吗?”韩氏瞪了沈庆一眼,“你可真是吃饱了闲的,你一个身无二两金的白丁,去操朝廷三品大员的心,你可真能!”
沈庆被韩氏说得脸上一红。
一直没出声的苏洐,这时慢悠悠的接了一句,“沈叔是性情中人,婶子你就别说他了。”
沈庆闻言当即嘿嘿笑了说道:“这句话可让你说着了,想当初,武大鹏他们找老爷子的麻烦,还是我给初瑾报的信呢!”
“哎呀,你可行了吧!”韩氏臊得不行,“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还挂在嘴边,也不怕别人笑话。”
话落,起身扯了沈庆,对余初瑾和苏洐说道:“时间不早了,明天不是还要出门吗?我们赶紧回家去,初瑾他们也要歇了。”
沈庆话一出口,也有点后悔,闻言当即顺水推舟站了起来,说道:“对,对,不早了,是该歇息了。”
苏洐和余初瑾把夫妻俩人送出门,直至两人的身影融于夜色中看不见,这才转身关了大门。
门栓上好,两人正准备回屋歇息,一转头,却见由荣华和韩氏站在了门口,一脸好奇的看了过来,余初瑾步子一顿,笑了说道:“来说媒的。”
“啊!”由荣华傻傻的问道:“有人看上幼瑾了吗?”
余初瑾刹时怔在了原地。
苏洐噗嗤一声轻笑,对由荣华说道:“不是幼瑾,是替他们家的冬至来说亲的,他们想把冬至说给陈留。”
由荣华“哎呦”一声拍了脑袋,讪笑着说道:“看我……”
杭氏却是拧了眉头对余初瑾说道:“大姑娘,我看顾婶,她好似想亲上加亲,把秀瑶说给陈留呢!”
才刚反应过来的余初瑾,再次怔忡失神,傻傻看着杭氏,“你说什么?”
杭氏叹了口气,抬脚朝余初瑾走了过来,“前两天我洗衣服,回来的路上遇见顾婶,顾婶便同我说了会儿话,说的也是陈留的婚事,我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把秀瑶说给陈留,还说已经让秀珠去探陈留的口风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真是不好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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