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初瑾一行人离了黎老夫人的院子,又和杨氏说了一番话便告辞离开。
苏洐一边送她出门,一边说着余初瑾心里的疑惑,“处理完骆氏的事后,外祖母想着大表哥年纪也不小了,再加上骆家的胡搅蛮缠,便让大表哥带着大表嫂一起离开。为了不节外生枝,大表哥和大表婶是从花家离开的,可不知道怎么走漏了消息,还是被骆家的人知道了,骆宝珠竟然守在了路上,死活要跟着大表哥一起离开。”
余初瑾瞪大眼,怔怔的看了苏洐,几疑自己听错。
苏洐对上她狐疑讶然的目光,苦笑着说道:“你没听错,这都是真的。”
“老夫人就是因为这事给气得昏过去?”余初瑾问道。
苏洐摇了摇头,“骆家是什么样的人,外祖母是知道的。”
言下之意,黎老夫人并不是被骆家的无耻给气的,既然不是骆家,那是……余初瑾抬目看向苏洐。
苏洐叹了口气,“大表哥他经不住骆宝珠的痴缠,同意带她一起上路。大表嫂当即自求下堂,两个人吵了起来,大表嫂一怒之下回了花家,花家二舅舅亲自出面和大表哥交涉,大表哥这才让人将骆宝珠送回骆家。”
余初瑾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黎世瑾……
“二舅舅使了人来和外祖母说这件事,外祖母把来人打发后,回头就晕过去了。”苏洐叹了口气,“我是真不知道,大表哥他到底在想什么。”
“其实也正常。”余初瑾笑了笑,说道:“这世上的人,对合自己心意的人和事,总是要特别偏爱一点,特别没底线一些。”
苏洐闻言不由失声轻笑。
不多时便到了黎家大门口,余初瑾对苏洐说道:“就送到这吧,这几日我就不叫攸宁过来了,你抽时间多陪陪老夫人。”
“好,我知道了。”苏洐说道。
余初瑾牵着余幼瑾的手和青嬷嬷离开。
天色暗了下来,寨子里炊烟四起。
一行人走在乡间小道上,不时地和迎面而来的熟悉或不熟悉的人打着招呼。
走了约有半盅茶的功夫,便看到杭氏和由荣华站在自家的大门口,垫着脚朝这边张望,余幼瑾先看见了余攸宁,摆手喊了句“哥哥”拔脚便跑了起来。
杭氏这时候也看见了余初瑾她们,回头和由荣华说了几句什么,下一刻便看到由荣华往屋里走,杭氏则迎着余初瑾她们大步走了过来。到了跟前,杭氏问道:“大姑娘,老夫人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就是年纪大了身体差了。”余初瑾说道。
杭氏吁了口气,轻声说道:“这就好,没什么事就好。”
话声落,又接着说道:“饭菜我和荣华哥都做好了,你和嬷嬷洗洗手,马上就可以吃饭。”
席间,余初瑾把余攸宁这些日子不用去黎家的事说了。
郑骞听罢,便道:“那这几天我们就不下山了。”
“好。”余初瑾想了想,说道:“明天我们上山的时候,我给带些米和菜来。”
郑骞在牛角山的那处幢小屋,当日搭了暖炕还给搭了个灶台,郑骞又在旁边的林子里发现了一处泉眼,把泉眼给挖大彻了石台,日常饮用洗漱的水都从这里取。
“大姑娘,那个暖棚也该搭起来了吧?”由荣华问余初瑾道。
龛谷寨的天冷得早,中秋一过完就几乎是入冬了。
想起自己和姚掌柜的协议,余初瑾点头道:“嗯,搭起来,还有菌菇也要开始准备起来了。”
由荣华看着余初瑾,“大姑娘,这暖棚我知道怎么弄,这菌菇……”
“这个也简单。”余初瑾打断由荣华的话,说道:“明天我们进一趟山,我告诉你怎么做。”
由荣华忙不迭的应好。
稍倾。
由荣华突然“呀呀”一声,使得余初瑾几人不由得齐齐朝他看了过来,杭氏更是不高兴的说道:“你这一惊一乍的,想干什么呢?”
“那个有件事,我差点忘记和你们说了。”由荣华说道。
余初瑾看了由荣华,“什么事,由大哥?”
“马鬣回马头寨了。”由荣华说道。
马鬣?!
余初瑾还在想着这人是谁时,郑骞却是放下了手里的碗和筷子,抬头看了过来,问道:“铁谷告诉你的?”
由荣华点头,“我刚才给黎家送豆花,回来的路上遇见他。”
郑骞点了点头,“吃饭吧。”
余初瑾这时也想起来这马鬣是什么人,眼角的余光觑了觑了正端着饭碗扒饭吃的余幼瑾,余初瑾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吃好饭,杭氏和余初瑾收拾着碗筷,青嬷嬷带着余幼瑾去洗漱,洗漱好便带她去了屋子里,盯着她写了会儿大字后,便催着上床歇息了。
郑骞没有像往常一样,喝了盅茶便带着余攸宁回山里,而是坐在堂屋看余攸宁练了会儿大字,待余初瑾收拾好走了出来后,郑骞示意余初瑾坐下。
由荣华和杭氏也坐了下来。
“那个马鬣……”郑骞话声一顿,目光下意识的朝余攸宁看了过去,不想,余攸宁却在这时也正朝他看来,四目相对,郑骞略一沉吟后,继续说道:“那个马鬣是阎华成的人,你应该是知道的。”
“嗯,一开始没想起来。”余初瑾说道。
郑骞默然片刻,稍倾,抬头看了余初瑾,问道:“要不,我再去趟马头寨?”
余初瑾尚未开口,余攸宁突然开口道:“师父,我和您一起去。”
“不可以。”
郑骞和余初瑾异口同声的否决了余攸宁的请求。
“为什么?”余攸宁拧了眉头,小脸沉了下来,他抬目看了余初瑾,“长姐,我长大了,我不是小孩子了!”
“我知道你长大了。”余初瑾看着余攸宁,斟酌着说道:“可,你就算是长大了,你也才只有八岁,还有……”
“长姐……”余攸宁急切的打断余初瑾的话,“我知道我只有八岁,可是,我的箭术已经练习得很好,我能在一百步外箭穿钱孔了,就连黎大哥他都不能!”
余初瑾抬手,示意余攸宁听她说。
余攸宁只得垂了头,嘴巴抿得紧紧的,满脸都是不甘心不乐意。
“攸宁,听长姐的话,再等等,等你再长大些……”
“等到什么时候?等到我长大到几岁?”余攸宁抬目看了余初瑾,打断她的话,问道:“长姐,师父和苏大哥都教过我忍,我也一直在忍,我现在不是要去找蒋凤翎拼命,也不是要去刺杀蒋凤池,我只是想要跟着师父一起去学习。”
“可我没说同意你师父去马头寨啊!”余初瑾说道,眼见余攸宁脸上绽起抹讶异之色,余初瑾眼底绽起抹浅浅的笑,轻声说道:“攸宁,你功夫是学到家了,可这养气的功夫却是不行。”
“为什么?”余攸宁看着余初瑾,“为什么不同意师父去马头寨?”
余初瑾叹了口气,垂了眉眼,手指轻轻抚着茶盅外边的花纹,轻声说道:“因为一个人。”
“谁?”余攸宁脱口而出问道。
一侧的杭氏却突然插话问道:“大姑娘,是因为平嫂子吧?”
余初瑾点头,“是的。”
“平嫂子?”余攸宁看向杭氏,“嫂嫂,那平嫂子又是谁?”
“平嫂子是马鬣的妻子,开年西戎人来偷袭的时候,你长姐去马头寨搬救兵,是平嫂子带她去找的马头寨寨主,眼见长姐把鞋走掉了,还送了她一双鞋穿。”
余初瑾后来有按着脚上鞋子的大小,买了双的新的鞋子送去马头寨还给平氏,喝了平氏的一盅茶坐下和她聊了几句,也是那个时候,余初瑾才知道,平氏的男人竟然是马鬣,当时内心的那个复杂啊!
余初瑾抬目看向郑骞,接着往下说道:“平嫂子是个可怜人,嫁给马鬣多年一无所出,听人说马鬣早在外纳了妾孩子也有了几个。平嫂子娘家已经没有什么人,马鬣完全可以休妻另娶,又或者把外面纳的妾室带回家扶正,可他并没有这样做。”
“我后来打听了一番,虽然这谣言说得有鼻有眼的,但却谁也没有真正见过那子虚乌有的妾室和孩子,平嫂子是个寡言的人,但我当日见她时,言语间对马鬣却很是维护。”默了默,余初瑾犹疑着说道:“老爷子,马鬣也许并不像我们想像的那样。”
郑骞抬目看了余初瑾,问道:“你想怎么做?”
她想怎么做?
“老爷子,你说能不能策反马鬣?”余初瑾问道。
郑骞瞳孔骤然一紧,看着余初瑾,“策反马鬣?”
余初瑾重重点头,“没错,一个人的人性如何,从他对待自己身边的人就能看出一二,武大鹏当日和袁氏相好多年,却却迟迟不肯给她一个名份,在他的心里,必然是觉得袁氏拖儿带女不是良配。才会那么多年白吃白睡!”
一句“白吃白睡”听得郑骞和由荣华忍不住就变了脸色。
大姑娘,你可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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