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家这会儿已经人满为患,不仅是房屋被毁的人来了,有些受伤的也被黎海权发话抬了来,黎家供着的那个老大夫带着五石、十石兄弟俩忙得脚不沾地。
苏洐把余初瑾几人直接领去了他的小院。
“初瑾,屋里有炭,你们把炭盆生起来,我去厨房要热水,再去问大表嫂借几身衣裳来。”苏洐说道。
余初瑾起身欲待送苏洐出去,却被苏洐阻止,“你别出来了,外面冷,屋里坐着烤烤火吧。”
说话的功夫,外面响起天冬的声音,“少爷,少爷,是您回来了吗?”
“嗯,是我。”
苏洐一边说着一边朝外走去。
主仆俩在天井里撞了个正着,天冬高兴的差点就大哭出声,“少爷,您去哪了?您知不知道,我找了您一晚上。”
劫后余生,苏洐的心底却很是感慨,他含笑看着天冬说道:“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天冬嘟了嘴,不满的说道:“说好了,在垂花门等我的,结果我赶了过去,您却不见了。”
“是我不对,我失信了。”苏洐轻声说道:“不过,现在不是追究对错的时候,你来了正好,去厨房拎几桶热水来,大姑娘她们在屋里,身上都湿透了。”
“少……大姑娘也在啊?她们都没事吧?我这就去厨房。”话落转身便往外跑,却在跑了没几步后,又返身跑了回来,“少爷,衣裳,您得去问大少奶奶借几身衣裳,还有二姑娘和小公子的。”
余初瑾,杭氏和骆氏年纪相当衣裳好借,余攸宁和余幼瑾却是有些麻烦,黎家没有年纪相当的小孩,自然便也没有合适的衣裳,这会儿去买也来不及了,可也不能让他们光着身子。
“天冬,你去问问灶上的几个婆子,她们家中可有和攸宁、幼瑾差不多的孩子……”
“少爷,您是想问她们借衣裳吧?”天冬打断苏洐的话,“您问她们借什么啊?前两年二老爷带着几个孙小爷,孙小姐回来玩,不是留了几身衣裳吗?您和老夫人说声,借了那几身衣裳不更好?”
苏洐如醍醐灌顶,当即说道:“我这就去找外祖母借衣裳。”
话落,主仆俩人齐齐走了出去分头行事,一个去后罩房找黎老夫人借衣裳,一个则去厨房要热水。
屋子里,苏洐离开后,余初瑾和杭氏点燃了炭盆。
余初瑾先给两小只脱了鞋袜烘干,正准备把他们外面湿透的衣裳也给脱下来时烘烘时,天冬拎着热水进来,杭氏欲要上前帮忙被天冬拒绝了。
“大姑娘,西边的耳房是少爷日常洗漱的地方,您先给小公子洗了,灶上热水还在烧着,我这就去找只新的盆来。”天冬说道。
虽说余初瑾和苏洐已经定下亲事,但让她用苏洐用过的澡盆,她还真过了不心里那道坎,更别说杭氏和余幼瑾了。只是,临时要去找只新的澡桶怕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当下,余初瑾喊住天冬,“实在找不到大盆,小盆也可以,我们蘸着热水擦一擦就好了。”
“好,我知道了,倘若实在找不到,怕就只能委屈大姑娘了。”天冬说道。
余初瑾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关系的,这个时候哪里还能讲究那么多。”
天冬转身快步退了下去。
后罩房。
黎老夫人知道苏洐的来意后,当即对阿曲吩咐道:“你去柜子里翻翻,我记得当时还做了几身新的,你找出来都给阿洐拿了去。”
阿曲应声退下。
黎老夫人问起苏洐昨夜的事情来,“听阿曲说,是你先察觉了不对劲,让天冬去告诉的五石,是吗?”
苏洐点头,“原本是想想看这场雪什么时候能停,不想却意外发现有蛮夷来犯。”
“祖宗大人保佑啊!”黎老夫人长长叹了口气,说道:“要不是你事先察觉,我们这一大家子人怕是都得遭了殃。”
“是外祖母福泽深厚,黎家才能逃此一劫。”苏洐说道。
黎老夫人摇了摇头,顿了顿,问道:“你大舅舅天快亮的时候回来了一趟,外面眼下是个什么情形我也不知道,你要是有空就和我说说吧。”
苏洐才要开口,阿曲捧着一个包袱走了出来,“表少爷,这里面的衣裳都是前两年六少爷和三小姐她们来时新做的,还没上过身,您拿去给余家小公子和二姑娘试试,要是有什么不合身的回头我给改改。”
苏洐接在手里,轻声说道:“由娘子也在,她女红不错,有什么不合适的就让她帮着改改吧。婻婻您怕是担惊受怕了一晚上,这会儿若是累了,就陪着外祖母歇歇吧。”
阿曲闻言,点头道:“也好,由娘子的女红不错,我就不费那个神了。”
苏洐便重新看向黎老夫人,“外祖母,我先把衣裳送过去,等下再回来陪您说话。”
黎老夫人摆手,“你去你忙你的吧,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余大姑娘也不会拖家带小的来投奔你,你不要怠慢了她,好生招待着,我这里回头让阿曲去打听也是一样的。”
“好,我知道了。”苏洐恭声说道。
黎老夫人便对阿曲说道:“我一晚上没睡,身上懒怠没力不愿动,你替我走一趟吧,告诉余家大姑娘,都是一家人,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不用拘谨。”
阿曲轻声应是,跟着苏洐一起走了出去。
“婻婻,我还要去大表嫂那借两身衣裳,能不能劳烦您帮着把衣裳先送了过去。”苏洐问道。
阿曲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后罩房到苏洐的院子不远,走快点也就半刻钟的样子。
天冬把阿曲迎了进来,余初瑾和杭氏忙不迭的站了起来行礼,却被阿曲抢前一步制止了,“老夫人让我来和姑娘说一声,都是一家人,在这就跟在自己家一样,缺什么要什么不方便吩咐下人就来和我说。”阿曲说道。
余初瑾忙不迭的道谢,眼下这样的情形,她们一行人肯定是要在黎家住段时间的,黎老夫人让阿曲来说这番话,她一颗忐忑的心总算是稍稍平复了点。
正说着话的功夫,外面响起苏洐的声音,“初瑾,大舅母来了。”
余初瑾忙又走了出去。
“若不是阿洐去金珠那借衣裳,我还不知道你来了。”杨氏笑着去携余初瑾的手,却在下一刻,对上余初瑾被血渗透的双手时,一瞬僵在了原地,“这是……”
“皮外伤,不打紧的。”余初瑾轻声说道。
白色的衣带都已经变成了黑紫色,哪里是皮外伤!
苏洐目光骤然一紧的同时,扬声喊了外面的天冬,“你快去把老先生请了来,初瑾的手伤到了,让他先来给看看。”
天冬答应一声后急急跑了出去。
杨氏看着余初瑾半湿半干的衣裳,对苏洐说道:“先让初瑾把衣裳换了吧,回头别冻出冷热来。”
苏洐连忙将手里的包袱递给了杭氏,“嫂嫂,初瑾的手受了伤,麻烦你帮她搭把手。”
杭氏接过包袱,陪着余初瑾去了内室。
阿曲话已经带到,正欲转身退了下去,不想杨氏这时轻声问苏洐道:“你大舅舅说,昨天夜里是初瑾连着跑去温寨和马头寨搬的救兵,是真的吗?”
苏洐点头,默了默,轻声说道:“她的手也是为了救世风受的伤。”
“什么?”杨氏一瞬皱起了眉头,白了脸问道:“阿洐,世风他没有事吧?”
苏洐摇头,“世风没事。”
杨氏顿时长吁了口气,阿曲想了想,将抬起的脚收了回来,目光看向了内室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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