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盘上黑白两色棋子像之前一样又呈胶着之势,如果不出意外,估计又是一把和棋。
黎海官将手里的棋子扔回棋盒,淡淡道:“又是和棋,今日便到此吧。”
“好。”
苏洐同样将手里的棋子放回了棋盒,然后开始收拾起棋盘上的棋子来。
天冬适时的将新沏的茶盅端了上前,黎海官接过浅浅啜了一口后,凝目看向外面已然积得厚厚的雪突然对苏洐说道:“这雪,你估计还要下多久?”
苏洐拾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顿,稍倾,目光也跟着落在了外面积得约有五寸厚的雪上,摇头道:“还要下多久不知道,不过这样一场雪下来……”
黎海官看着突然顿住不语的苏洐,“怎么说?”
“五舅,大舅有没有和你说,老大人去年在牛角山那片林子看到蛮夷的事。”苏洐不答反问道。
黎海官点头,“说了。”
黎海权不仅和他说了郑骞遇见蛮夷的事,还把他去见关岭卫百户赵全,赵全又领着他去见千户蒋凤池,以及蒋凤池那番半带诱哄半带威胁的一番话都告诉他了。当时,心里还略生懊恼,早知蒋凤池如此嚣张跋扈,当日就该让云棠废了蒋凤翎才是,也叫蒋凤池知道,黎家但有他一天在,便不是他能拿捏的软柿子。
“已经好些年没下过这样的大雪了。”苏洐一边把玩着手里的棋子,一边沉吟着说道:“西戎和戎狄也好些年没有来犯了。”
黎海官一对黑琉璃似的眸子里,有着一闪而逝的幽芒,他看着苏洐,“阿洐,你说老大人他是想要见我,还是想要见云棠?”
苏洐其实早在郑骞当日让他带话时,他就想到了一种可能。这会儿听到黎海官的话,他抬目看向黎海官,温文尔雅的脸上有着淡到近似于无的笑意,“我怎么知道呢?我又不是老大人。”
黎海官对上苏洐看来的目光,一笑之后,起身对站在角落的云棠说道:“走吧,难得遇上这么好的雪景,我们出去走走。”
云棠默默的跟在黎海官的身后朝外走去。
苏洐也跟着起身打算送一送黎海官,却被黎海官给阻止了,“外面冷,你别出来了。”
“没事,我送送五舅舅。”
天冬忙不迭的拿了件狐狸毛的披风往苏洐身上搭,“少爷,你披上吧,外面真的挺冷的。”
苏洐没有逞强,虽说他现在的身子比从前好了很多,但到底还是底子虚的人,真要有个头疼脑热的有得他受。
庑廊下有苏洐种的几盆兰花,其中一盆已经不畏严寒已经开了,白色的小花朵儿点缀在绿色的叶子中间素而淡雅,却散发着沁人的幽香,迎面袭来让人心绪沉醉。
黎海官步子一顿,正欲开口,一阵隐约的争吵声却突然响起,他是习武之人耳力向来精人,听清争吵声从哪里传来后,不由得眉头微蹙。
苏洐也听见了,不过,却是分辩了好一会儿,才弄清争吵声从何而来,他拧眉看向黎海官,“五舅,好像是世风和大表哥的声音。”
黎海官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一边说道:“不用理会。”
苏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他原就没打算理会,毕竟,在这个家里,世风他只有五舅舅和外祖母不吵,别的……摇了摇头,苏洐继续往前走着。
然,便在他将黎海官送出月洞门外时,却见黎世风气呼呼的迎面走了过来。
咦……这么快就吵完了啊!
黎世风显然没有想到黎海官会在这里,一怔之后,他当即压下了身上的怒气,扯了个僵硬的笑对黎海官道:“五叔,你怎么也在这里?”
对于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五叔,黎世风那是发自内心的尊重(害怕)啊!可以说,他爹黎海权在他眼里,都没黎海官来得有威信。
黎海官点了点,明明听到了他同黎世瑾的争吵,也看到他一身的怒气,可愣是摆出了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淡淡道:“来找阿洐玩吗?”
黎世风脸上有瞬间的怔忡,但很快便点头说道:“噢,对,来找阿洐玩。”
“他累了,要休息,你跟我去玩吧。”黎海官说道。
话落,也不管黎世风是什么回答,拔脚便往外走。
黎世风这会儿脸上的表情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想当然的便认为,是因为他刚才跟大哥黎世瑾吵架被黎海官知道了,黎海官这是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收拾他呢!这么一想,当即摇头道:“不,不了,这大冷的天……”
“云棠。”
云棠朝黎世风看了过来。
黎世风一个哆嗦,“去,去,我去。”
说着话,拔脚便追上了黎海官的步伐。
苏洐没有跟上,目送三人走远,他紧了紧身上的狐裘转身往回走。却在走了几步之后,步子一顿,朝身边亦步亦趋跟着的天冬说道:“你去问问十石,世风他为什么和世瑾吵。”
天冬应了一声,转身去找十石。
苏洐却在走到庑廊下闻到那股扑鼻的清香时,步子微微一顿,暗忖:这兰花开得不错,要不要给余初瑾送一盆去。
天冬回来得很快。
“是因为去年三爷打骆天宝的事。”天冬轻声说道。
苏洐这会儿正坐在炭盆边烤着火,闻言,不由抬头朝天冬看了过来,“打骆天宝的事?”
天冬点头,“说是瑾大爷找到三爷,说骆天宝再不好,那也是他的小舅子,三爷打他置他这个大哥于何地。还有,瑾大爷说三爷是被大舅太太给宠坏了,正经本事没有,就只会在家成日里的招猫逗狗。”
“三爷一开始没和瑾大爷吵,他把骆天宝招呼不打一声就把麂子肉往家扛的事跟瑾大爷说了,还说,那是他孝敬老夫人的。瑾大爷却说三爷是借事生事,嫌弃大奶奶出身低。两个人就吵起来了。”
苏洐默然片刻后摆了摆手,天冬不再言语。
稍倾……
“少爷,瑾大爷他从前不是这样的人啊!”
苏洐拿起脚边的火钳拨了拨炭盆里的炭并没有接天冬的话。
天冬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怪道老人们常说,树大分枝,人大分家。瑾大爷再这样的糊涂下去,这家怕是迟早得分。”
苏洐淡淡道:“你操什么心?世风媳妇都没娶,分什么家?”
黎家主院。
杨氏叹了口气,对同样沉了脸的黎海权说道:“这还是正月呢!兄弟俩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在这大正月的吵起来?不是我偏袒世风,这次世瑾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行了,你别跟着瞎起哄了,两兄弟把话说开就好了。”黎海权没好气的说道。
杨氏张了张嘴,却在对上黎海权拧得像绳子一样的眉头,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了。默然片刻,她轻叹了口气,说道:“你找个时间把我们的想法跟世瑾说一声,别的也不用多说,就说我想抱孙子,让年后走时把骆氏带上吧。”
黎海权点头,“好,我找机会跟他说。”顿了顿,“世风的婚事给他相看起来吧,等他成了家,再一起住个两年,把这家分了吧。”
“分家?!”杨氏猛的抬头看向黎海权,“好端端的分什么家?”
黎海权迎向杨氏的瞪大的眼睛,“远亲近臭,分了不在一起了,谁也管不上谁了,就安稳了。”
“行。”杨氏点头道:“不过,我要跟世风过。”
黎海权差点就气笑了,他看着杨氏,“长子承家业,你跟世风过,世瑾怎么办?”
“那我管不着,反正我跟世风过。”
“不是……”黎海权看着杨氏,“你这是不喜欢世瑾还是……”
“都是我的儿子,我能不喜欢?”杨氏打断黎海权的话。
黎海权笑了笑,“那就是不喜欢骆氏了?”
杨氏没有否认,她哼了哼,没好气的说道:“骆氏是娘相中的,好不好的我也不说,但嫁进我们家这么多年,我连双她做的袜子都没穿上过。到是我们家世瑾赚的有一大半去了她骆家,我这哪里是娶媳妇,我这根本就是嫁儿子!”
黎海权不赞同的看了眼杨氏,“你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
“话虽然难听可这是实话。”杨氏吸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年轻的时候没得到你的维护,世瑾愿意护着骆氏我没意见,那是她的福气,这福气不是谁都能有的……”
“你看你,你又扯那些过去的干什么?”黎海权不自在的说道。
“行,不说就不说,那我说现在这事,骆氏拿世瑾的钱贴补娘家,我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可她不能挑唆世瑾和世风的兄弟情,她这样做,那就是拿我这个做婆婆的人当傻子。”话落,嗤笑一声说道:“我到要看看,娘,她怎么处理。”
黎海权怔怔的看了杨氏,“这怎么又扯上娘了?你是她正经婆婆,这事不应该是你……”
“我是她婆婆不假,可这个家是谁当家呢?”杨氏打断黎海权的话问道。
黎海权顿时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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