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七月中旬,余初瑾帮着顾婶把她们留下来的芽菇全种好,坟山下的那块荒地,她们种下去的大豆和荜麻都抽苗了,大部分都活了,只有少量的一些苗没活过来,由荣华看过后,笃定的说这地里收的豆子应该够他们几个吃一年!
“一年都吃豆子?”余幼瑾皱起了鼻子,扯了余初瑾的袖子,“长姐,我不要一年都吃豆子,我又不是马,怎么可以天天吃豆子呢?”
一句话,逗得余初瑾“噗嗤”笑出了声,她拍着余幼瑾的肩,“怎么会一年都给你吃豆子呢?不会的。”
杭氏也笑着说道:“是啊,初瑾,我们可以拿豆子跟人家换粮食,也可以把豆子拿去乡里卖了钱买米,怎么会天天给你吃豆子呢?不会的,你由大哥浑说的。”
余幼瑾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重新绽起了笑容。
“幼瑾,走,由磊哥带你抓蚂蚱去。”由荣华喊了余幼瑾说道。
余幼瑾抓起扔在脚边的竹篓,便跟着由荣往外一片葱翠的地里走。
“荣华哥,太阳太毒了,你别把幼瑾带太远,回头晒坏了。”杭氏在一边叮嘱道。
余幼瑾扯了扯头上余初瑾给她编的草帽,对杭氏说道:“嫂嫂,有帽子,不怕。”
“傻姑娘,你那帽子顶什么用?”杭氏哭笑不得地说道。
说着话的功夫,由荣华已经带着余幼瑾走远了。
杭氏抬头看了眼身后的林子,不无担忧的说道:“大姑娘,郑大爷带着攸宁去了这么久,不会有事吧?”
一个时辰前,大家伙正在地里浇着水,一头麂子慌慌张张的闯进了坟山,送上嘴的肥肉哪有不吃的道理,余初瑾第一个跳了出来,只是,郑骞比她反应还快,吆喝了余攸宁一声就追了上去。
麂子性谨慎且反应机敏,郑骞和余攸宁才动,它已经跳头冲进了身后那片苍翠的森林,郑骞连犹豫都没犹豫,带着余攸宁就追了进去。
“不会。”余初瑾笃定的说道:“有郑大爷在,不会有什么事。”
杭氏听了余初瑾的话,便将悬着的心落回了原处。
头顶是知了不知疲倦的叫声,杭氏和余初瑾托腮坐在树荫下,凉风习习,就连头顶的太阳似乎都变得不那样毒辣了。
由荣华没敢带余幼瑾在太阳下呆太久,约两刻钟的样子,便和余幼瑾走了回来。
“长姐,我们抓了好多少蚱蚂。”余幼瑾将竹篓子拿到余初瑾跟前给她看。
一尺来高的竹篓里,小孩手指大小的蚱蚂挨挨挤挤的往洞口爬,被余幼瑾拿小手给堵回去了。余初瑾看着满篓子的蚱蚂,突然灵机一动,抬目看了余幼瑾问道:“幼瑾,长姐晚上给你做道新鲜的吃食,好不好?”
“好啊!”余幼瑾高兴的直拍手,“长姐,你给我做什么新鲜吃食呢?”
余初瑾接过余幼瑾手里篓子,将盖子盖好,然后放到身边,又将余幼瑾拉到身前,抬手擦掉她脸上的汗,说道:“回去,你就知道了。”
余幼瑾也没追着问,安静的在余初瑾身边坐了下来,坐了会儿,打了个哈欠问道:“长姐,哥哥和郑大爷怎么还不回来啊?”
余初瑾这个时候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淡定了。
她起身看着身后的那片林子,想着,要不要进去找找,可是苍苍莽莽的森林,谁知道两个人去了哪里。
“大姑娘,要不,我进去找找吧?”由荣华在一边说道。
余初瑾摇头,“那么大片林子,进去了别说找人,怕是连你都要走丢,再等等吧。”
由荣华拧了眉头,才欲开口,却在这时,余幼瑾突然指着林子的入口处喊道:“长姐,哥哥回来了。”
余初瑾几乎是下意识的拔脚便迎了上前。
郑骞和余攸宁一前一后自林子里走了出来,两人都空着手,没有猎到麂子。
“长姐。”见到余初瑾,余攸宁先跑了过来,余初瑾伸手将余攸宁拉到跟前,上下打量一番后,问道:“没什么事吧?”
余攸宁摇头。
余初瑾便又抬头朝郑骞看去,却见郑骞的目光异常冷骏,余初瑾微微一怔后,轻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郑骞摇了摇头,“没什么,走吧,我们该下山了。”
余初瑾咽下满心的疑惑,招呼了杭氏夫妻俩,一行人收拾了东西开始下山回家。
夕阳的余辉将天地渲染成一片朦胧的金色,便在她们离开没多久,那片苍莽的森林突然便多了几抹影影绰绰身影,阳光照在林子里,一丝风也没有,却有沙沙的声音响起,莫名的便多了几分森冷诡谲。
由荣华带着余攸宁走在最前头,杭氏牵了余幼瑾的手,余初瑾有意落在了最后,和郑骞隔着半步的距离,看着走在前面无忧无虑的两小只,轻声问道:“郑大爷,林子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郑骞目光轻眯,看着远处沉下山腰像个咸蛋黄一样的太阳,默然片刻后,轻声说道:“有蛮夷摸了过来。”
余初瑾一瞬瞪大眼。
蛮夷?!
她是知道的在龛谷寨的西边住着西狄人,东边则住着戎狄人。
龛谷塞的人习惯将这两国的人称为蛮夷,只因他们不仅仅是烧杀抢掠,在天气极端连龛谷寨也绝收的时候,他们会越过森林将年轻的妇人和小孩抢了去杀掉当做粮食。
余初瑾陡然的一阵心寒,深吸口气,她看了郑骞,问道:“是西戎人还是戎狄人?”
郑骞摇头,“隔得太远,他们人多,我不敢惊动他们,带着攸宁偷偷摸回来了。”
胆大如余初瑾,这会儿也不由得有种头皮发麻脚发软的感觉,就连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过了片刻,余初瑾轻声说道:“不是说森林的尽还有片沼泽地吗?如果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他们也不愿意穿过那片九死一生的沼泽地来寻我们晦气的。再说,眼下才刚入夏,离冬天还早着呢,还没么缺吃少穿的时候,他们摸过来干什么?”
“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话落,郑骞沉吟片刻后,说道:“晚上我带攸宁去趟黎家。”
“去黎家?”余初瑾看了郑骞,不解的问道:“去黎家干什么?”
“黎海权是龛谷寨的寨主,又是苏娇花的舅舅,于公于私,这件事都要和他说一声,让他早些有个准备才行。”郑骞说道。
余初瑾点头,“我明白了。”
郑骞和余初瑾都不曾想到的是,这会儿的黎家,被京城的一封来信给弄得鸡犬不宁。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可当苏畅真的将和离书以写信的方式寄来时,黎荷华她到底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样坚强。
“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年结缘,始配今生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怨家……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愿妻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黎荷华眼里的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簌簌掉个不停。
黎老夫人坐在上首,杨氏和黎海权分别坐在黎老夫人的左下首,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右下首的黎荷华身上,听着她犹如泣血的一字一句,三人刹时间心头一酸,红了眼眶。
“选聘高官之主?一别两宽,各生欢喜!”黎荷华抬起头,被泪水打湿的脸苍白的如同抽去了所有的血,她看着黎老夫人,“他怎么,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黎老夫人隐忍许久的泪顷刻间夺眶而出。
阿曲叹了口气,递上了手里的帕子,轻声劝道:“强扭的瓜不甜,即是如此……”
“他毁了我,毁了我的一生,怎么还能这样厚颜无耻的说什么,选聘高官之主?谁还会要我?我连残花败柳都已不及,我……”黎荷华突然捂住嘴,喉咙“咕咕”地发出急促的吞咽声。
“娘,你怎么了?”
苏洐惊叫着上前,伸手去抓黎荷华的手,恰在这时,黎荷华松开了手,“哇”的一声,一口暗红的血尽数喷在了苏洐的身上。
“荷华!”
黎海权和杨氏当却抢上前,一个问着“荷华,你怎么了?”一个则高声喊着,“快,快去请大夫。”
黎老夫人看着这一幕,刹时间老泪纵横,重重的拍打着身侧的椅子把手,“傻女,傻女啊!这样一个忘恩负义,弃信背诺的伪君子,值得你这样吗?傻女啊……”
黎老夫人哭倒在椅子里。
黎荷华瞪大眼,染血的手,死死的抓住了苏洐的手,“阿洐,娘错了,娘错的太离谱了!娘好后悔……我好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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