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余初瑾担心的那样,没几日,杭氏在金瓯乡被人掳走差点就被卖了的消息传遍了龛谷寨。随着消息的愈传愈烈,余初瑾再度见证了人性的恶劣和复杂。
这天,余攸宁闷闷不乐的回到了家。
余初瑾先始还没放在心上,直至吃晚饭的时候,对自己最喜欢吃的葱油面,余攸宁吃了几筷子就放下了手里的碗,“长姐,我吃饱了。”
“就吃饱了?”余初瑾看着碗里剩下的大半碗面,很是错愕的看了余攸宁,问道:“怎么才吃这么点?”
余攸宁垂了眉眼不吱声,长长的眼睫像扇子一样在眼睑上打下一片阴影。
余初瑾一瞬明白过来,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朝和余攸宁形影不离的余幼瑾看去,“幼瑾,哥哥他怎么了?”
余幼瑾看了看余初瑾,又看了看余攸宁,末了,垂了眉眼,闷声说道:“长姐,寨子里的人都在说由娘子的坏话。”
“什么坏话?”余初瑾不是很在意的问道。
“那些人,说由娘子不是被人掳走的,是她嫌弃由大哥穷,想要过好日子,故意跟人走的。”
余初瑾捧着饭碗的手顿了顿。
余幼瑾看了看余初瑾,继续说道:“他们还说,我们和由大哥他们家好,是柳条串王八--一类货色。哥哥很生气,就去找他们打架……”
余初瑾放了手里的碗,抬目看向余攸宁,“打输了?”
余攸宁抬头,鼓着腮帮子说道:“他们不肯和我打。”
“不打就不打呗,你虎着个脸干佬?”余初瑾重新端起碗,扒拉了几口,想了想,又说道:“皇帝背后都要被人说,我们平头老百姓一个,还能比皇帝更娇贵不成?”
余攸宁犹自不服气,“我不管,谁说我们,我就打谁,打得他不敢说为止。”
“也行。”余初瑾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穷山恶水出刁民,流犯集居地,你还想跟他们以德服人?趁早拉倒吧!在这里,谁的拳头硬,谁说话有份量。她看了余攸宁,“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
“什么?”余攸宁问道。
“打不赢就跑,别傻傻的打不赢还打,我们穷,拿不出银子买跌打损伤药。”余初瑾说道。
余攸宁一怔之后,下意识的问道:“那要是我把别人打伤了呢?”
“打就打了呗,那还能怎么样?”余初瑾说道。
余攸宁点头,“我记住了。”
余初瑾没把这事放心上,毕竟眼下最要紧的是温饱问题,半个寨子的人饭都吃不饱,闲话说传几天也就散了,完了,该干什么还得去干什么。
她把两小只洗洗干净后便带了他们上床睡觉。
小孩子精力旺盛,但入睡也快,她一个睡前故事才讲一半,耳边便响起了两小只均匀的呼吸声。她起身把桌上的豆油小灯吹了,月光透过窗棱照了进来,屋子里有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余初瑾翻身坐了起来,目光怔怔的看着那一缕浅浅的月色,脑海里却在想着牛角山坟场边上的那块荒地。
前两天,她找了个机会又偷偷去了趟,发现那块地之所以成为荒地,是因为它是块沙地。什么是沙地?就是有着粘性差,肥力稀疏、透气性却较好不适宜种植对肥力要求较高的瓜果蔬菜的地,这就是沙地。不过沙地也不是一无用处,完全可以用来种植一些对水服要求不高的经济地作物!像花生,红薯,核桃,枣树,梨树这些就是很好的沙地经济作物。
余初瑾排除了果树经济,虽然说在后世,果树经济很能发家治富。可这个异世,苦于人力和交通运输的成本以及保鲜技术的缺失,这是想都不用想就必须被淘汰的。
红薯不错,灾荒年可以当主粮,平时也能加工成红薯粉什么的卖了换钱。只是,正史中记载红薯是在明朝传入我国的,这个异世有红薯吗?就算有,她能弄到种子吗?还有,最最主要的是,那块荒地荒着是无主的,一旦给她带来利益了,还会是无主的吗?
当务之急,是把那块荒地买下来!地到手里,再想怎么创造经济效益吧!
拿定主意,余初瑾掩嘴打了个哈哈,准备躺下睡觉。
却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喧哗声。
出什么事了?
余初瑾往下躺的动作僵了僵,她竖了耳朵听,似乎有高声叫骂声,以及女人尖细的哭喊声。
指不定又是哪家的男人在打老婆了!
贫贱夫妻百事哀,一眼能看到头的日子,磨去了太多夫妻间的温情,剩下的只有无休止的互相指责和埋怨。
余初瑾没有理会,解了外面的衣裳,侧身躺了下去。
然,就在她头堪堪挨到硬得硌人的枕头时,一声凄厉的尖叫陡然撕破了夜空。
“杀人啦!由耗子杀人啦!”
余初瑾猛的翻身坐了起来。
“长姐。”睡梦中惊醒的余攸宁也跟着坐了起来,一对漆黑的大眼睛半是睡意半是惊惧的看了余初瑾,问道:“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外面那么吵?”
余初瑾才欲开口,喊声再次响起,“快来人啊!由耗子杀人啦……”
“是由大哥,由大哥家出事了……”
余攸宁掀了被子便要翻身下床,被余初瑾眼疾手快的一把摁住。
“攸宁,你在家看着妹妹,我过去看看。”余初瑾说道。
话落,不容余攸宁拒绝的披了衣服趿着鞋子开了房间的门便往外走。
“长姐,长姐……”
余攸宁想要跟上,可看着床上睡得沉沉的余幼瑾,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屋子里转起圈圈来。
余初瑾几乎是小跑着朝由耗子家跑去。
两家相距虽然不远,可也隔着百来步的距离,这会子,远远的便看到由耗子家灯火敞亮,哭声、喊声,交杂在一起。
“放开,你们放开荣华哥……”
杭氏的哭声在一片嘈杂声中响起。
余初瑾心头一紧,加快了速度。
等她终于气喘吁吁的站在人群外时,围观的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余初瑾来了”,下一刻,便看到人群自发的退到两边,让出了中间一条仅容一人通往的小道。
与此同时,余初瑾也看清了院内的情形。
由荣华满脸,满身血的被几个汉子摁在了地上,杭氏披头散发衣裳凌乱的跪倒在地上,拼命的扒扯着那几个汉子的手,想要将由荣华从那几人手里救出来。
“放开,你们放开荣华哥!”
杭氏喉咙已经喊哑了,可却坚持着不肯放弃。
“滚,一边去,他杀了人,我们要把他送官府查办。”
其中一个汉子,抓了杭氏的手将杭氏恶狠狠的推倒在地上,顺带着重重踢了一脚,啐道:“扫把星,都是你惹出来的祸。”
眼见,杭氏摔倒在地上不算,还被重重踢了一脚,由荣华像头失了狼崽子的公狼一般,挣扎着咆哮着,“阎化成你个王八蛋,你别动她,你有本事冲我来!”
“冲你来?”阎化成走上前,一脚踢在由荣华的胸口,骂道:“等着,这就押你去见官,太平盛世竟敢持刀行凶,不判你个斩立决,也要判你个秋后问斩。”
“大齐律:凡夜无故入人家,杖八十。主家登时杀死者,勿论。其已就拘执而擅杀伤者,减斗杀伤罪二等。至死者,杖一百,徒三年。”
清脆的声音响起,使得原本喧哗的声音刹时一静。
所有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余初瑾身上。
余初瑾不慌,不忙,不惊,不惧的走上前,先是扶起了一侧哭得哭不出声的杭氏,替她拍打了一番身上的灰尘,又将她凌乱沾尘的长发理了理,末了,这才问道:“嫂嫂,那人现在在哪?”
杭氏指着身后的屋子,嘶哑着嗓子说道:“在屋里。”
“死了吗?”余初瑾再次问道。
杭氏摇头,“我不知道。”
“我去看看。”顿了顿,又对杭氏说道:“你别怕,不管死没死,由大哥都不会有事。”
杭氏怔怔的看着余初瑾,并不确定她说的是真还是假。
余初瑾松开杭氏,抬脚便要朝屋子里走去。
不想,阎化成却突然抬脚,挡在了她面前,上下打量她一番后,冷了眉眼说道:“余初瑾,老子劝你别来趟这浑水,小心把自己也折进去。”
余初瑾眉梢轻抬,目光像锥子一样盯着阎化成,“你和屋里的那个人是什么关系?”
夫人你又在撒狗粮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