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贾母看凤姐不说，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就道：“你就说说那些没了的物件吧，说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这还有这些贵客在，可是让人家笑话呢。”

凤姐急忙称是，倒是不再说下去了。雪雁却是不愿意，道：“二奶奶，二太太说什么呀？”凤姐想了想，也不好闹得太僵，道：“雪雁姑娘，今日里也就不要追问这些事情了，好歹彼此留个脸面，也不枉了长公主待二太太的情意。雪雁姑娘，不管怎么说，二太太都是长公主的舅母，又是贤贵妃的娘亲，若是太过没脸，也是不好的，就是你家长公主，也不会那样的不讲情面，雪雁，你说呢。”

听了凤姐这话，大家也都知道了王夫人说的断不是什么好话，雪雁也担心若是传进姑娘的耳朵里，姑娘恐怕又要伤心了。也就不再追问下去。凤姐道：“老祖宗也不用逼迫于我，也知道我管这府里不过就是丫鬟拿钥匙，做不得主的，一切都是二太太当家。老太太，这些当票我却是知道的，加在一起也有十几万两的银子，当日里已经将银子给了二太太了。二太太也说不用还给林姑娘了。”橙露紫雪气的跺脚，道：“还有这样不要脸的人，哼，若不是看在马上就是大喜的日子，我断断饶不得她。”雪雁道：“那二十几件子东西可都是价值连城，再找不到的，能哪里去呢？”凤姐道：“这我也是不清楚，不过这几年每次太太进宫，都是不空手的，想是给娘娘把玩了吧。”雪雁点点头，道：“这倒是可能的，罢了，那二十几件再说吧，老太君。”

贾母现在已经是无可奈何了，只得道：“怎么？”雪雁笑道：“除了这些东西，那银两呢？”贾母一听，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颤声道：“雪雁丫头，我们府里现在确实是没有银子，能不能和玉儿好好说说，就免了才是。”

贾母还要说什么，橙露一边喝道：“老太君也是按照规矩行事的人，怎么上下尊卑都不知道呢？长公主的芳讳也是臣子能说的？难道不知道先君后臣先国后家的道理吗？”贾母急忙道：“是，是我老糊涂了，你看这件事情？”雪雁道：“老太君，这恐怕是不行的，这可是皇上的旨意，如若是不还，岂不是抗旨不遵吗？”

贾母真的是有些为难，不过也没有办法，只好让人将还剩下的林如海的一百多万两的银票拿过来，又从自己的体己中拿出来三十万两，算了算，也没有多少了，这几天的热闹，早已经花出去了十几万两的银子。

看看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了，贾母道：“雪雁，就请雪雁和长公主讲讲，我们打个欠条吧，等到租子收上来，还有一个铺户买卖算过来，再还给长公主吧。我想长公主是个善良之人，也能体谅体谅我这老婆子的。”看贾母如此的示弱，雪雁倒是有些为难了，正在这时候，只见周瑞家的小跑着进来了，道：“老太太，抱琴姑娘奉贵妃娘娘的命来了。”

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这个时候，贤贵妃派人来又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贾母一听喜出望外，笑道：“可是太好了，快快有请。”周瑞家的急忙出去，不一会抱琴领着两个小宫女走了进来，先给贾母见礼，然后道：“老太太，大老爷二老爷，娘娘的谕旨。”贾赦贾政贾母急忙跪下，抱琴笑道：“快快请起，贵妃娘娘说了，不用这样大礼。”贾母贾赦贾政等人站了起来。

抱琴朗声道：“贤贵妃娘娘谕旨，请父亲开恩，母亲虽然有了过错，也不过是一时糊涂，现已诚心认错，二房中却不能无人主持中馈，就请父亲让王氏再成正配，也尽了女儿的孝心，女儿皇宫中享荣华富贵，生母府中受苦，想起来就伤心难抑，还请父亲饶过母亲才好，也免得二房之羞。另，听闻潇湘长公主索要嫁妆，虽有圣旨，君命难违，却也是百善孝为先，还请宽限偿还日期才好。万岁那里也不能夺长公主贤孝之心”

抱琴说完这些话，让所有的人大吃一惊，让王夫人复位，是贾母贾政都不愿意的事情，可是因有贤贵妃的谕旨，也只好对周瑞家的道：“好了，去请你们二太太更衣后，来这里陪大家说话吧。”周瑞家的急忙屁颠屁颠的去了。一些诰命夫人都在窃笑，这女儿真是的，竟然管到父亲的屋子里面了。不过面子上还要奉承：这贤贵妃真是孝心可嘉，老太君真是有福之人呢。

不过贾母别的都还可以，王夫人复不复位是不重要的，有了这次经历，应该能让她收敛很多了，倒是好让自己拿捏了。听到后来要黛玉宽限所欠的其他银两物件，心中更是高兴，道：“到底是贤贵妃，我的亲孙女呀，竟然知道老太婆心中的难过。”

雪雁笑道：“抱琴姐姐，我想你是传错旨意了吧，有道是欠债还钱，千古一理，更何况这是我们姑娘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且还有圣旨在那里呢，娘娘这样恐怕是不妥吧？还是舍不得这府里送进去的二十几件好东西。”

抱琴笑道：“我们都是奴才，当然是要听主子的吩咐了。贤贵妃言道，虽然林妹妹拿回自己的东西天经地义，可是在府里住了八九年的时间，若是真的一分不剩都拿走了，岂不真是应了那句白吃白喝的话了吗？”一听这话，雪雁怒上心头，却是不露出来，道：“抱琴女官，请回复娘娘，这是不用担心的，因为我们姑娘已经给了她们十万两银子了，不管如何也抵过了，我们姑娘说了，这些个东西银钱一定是要拿回去的。贵府也是拿得出来的。别人不说，就是王……”

说到这里雪雁冷笑一声，道：“二太太自己的私房就有我们老爷的一百万两的银票，还有几十万两的银子，哪里就还不起我们姑娘的嫁妆银子呢？”听了雪雁的话，抱琴倒是不好说什么了。看到王夫人装扮了出来，也就告辞了。

王夫人上来给贾母见礼，贾母淡淡的也不理她。王夫人只得和众位诰命打招呼，大家也不过就是礼节上的客气罢了。探春站起身来，给王夫人见礼。王夫人拉住探春的手，叫了声我的儿，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看雪雁在这里，眼中露出了深深的仇恨，却是不敢说什么。

贾母看雪雁不走，也不能就这样让那些诰命夫人看笑话呀，没有办法，只得道：“雪雁，这样吧，今日里也确实凑不齐那些银两，我再拿出一些，凑齐二百万两，剩下的四十万两，老身打个欠条如何？还有那二十几件东西。”

雪雁为难了好半天，落泪道：“总是我们姑娘孤苦伶仃没人疼，就是想拿回自己的东西，还这样的为难。总是雪雁不好，没能完成姑娘的嘱咐。现在也说不得了。”说到这里，擦了擦眼泪道：“好吧。”贾母也就写了一张四十万两的欠条。雪雁看看已经包裹好的物件，道：“那雪雁告辞了。希望老太君不要误了我们姑娘出阁。”说完就要走。突然笑道：“看我这记性，今日里二太太回到了正房，想二姑娘再吃不到好果子的，这样吧，我们就将二姑娘带走，也省了府里面一个人的粮米。”

贾母现在看到迎春也是生气，而且还想着，有迎春这条线，和黛玉就不能断了。也就笑道：“这二丫头虽然是我的孙女，却也是长公主的人，就算我再舍不得，也是不能强留的，去就去吧。”说着吩咐琥珀去请迎春。一会迎春就过来了。贾母亲热的道：“迎丫头，你林妹妹让你过去呢，你可要好好的呀，什么时候想我这老太婆了，就回来看看，我也可以去看你的。不要忘了，你可是我们贾家的骨肉呀，比不得外人的。”

迎春看着贾母，半晌，直到贾母脸上失去笑容，变了颜色，迎春才道：“贾迎春早已经死了的，我现在不过就是一个没有人要的弃妇，承蒙长公主怜惜，才有我的存身之地。老太君今日这话，我可是受不起的。从今以后，我和这府里是再没有瓜葛的。从现在开始，这世上也没有贾迎春这个人了，只有一个无心的女子了。”

说完看向雪雁，道：“雪雁，我们可以走了吗？”看着迎春清冷的样子，雪雁点头道：“好吧，我们这就走。”迎春雪雁橙露紫雪领着那些人扬长而去。看着离开的迎春的背影，贾母心中有一种预感，那就是自己又失去了一个孙女儿。可是……看看屋子里的人，还有外面的男子们，贾母虽然心中叹息，也不是十分的伤心难过，毕竟只是一个女孩子，现在让贾母担心的，却是宝玉。除了早晨宝玉前来请安，自己竟是半天没有见到他了。这个孩子又能去哪里呢？可别再出点子事情。

虽然心中疑惑担心，却还得强打精神招待那些前来贺喜的夫人们，只是暗中让鸳鸯告诉宝钗紫鹃去四处寻找一下。自己强自镇定心情，在这些贵妇人身边周旋。王夫人虽然坐在这些夫人中间，可是已经收到的休书，几天的通房身份让她受尽了屈辱，这期间虽然有女儿升为贵妃的喜事，今日里又是女儿下的旨意，让自己恢复了太太的身份，可是，现在的自己还是不敢太过张狂的，自己的丈夫，婆婆甚至自己的儿子，对自己都是不屑的。

现在也只好隐忍着，到了一定的时候，自己在好好地找回自己这几天受到的委屈。因为心中有这些念头，所以王夫人坐在那里也没有什么话说，只是和大家说些闲话，说些恭贺的喜庆话，就是对雪雁前来取回东西，她她也没有说什么。这让贾母心中舒服不少，看起来这个女人还是知道了教训。终于荣国府内又恢复了欢笑声，贺喜声。

再说宝钗紫鹃在外面安排好一些事情后，觉得没有什么大事情了，就请周姨娘赵姨娘好好照顾外面，宝钗领着莺儿袭人，紫鹃领着自己的小丫头，又让麝月、秋纹等四处寻找。袭人挺着个大肚子，也急得很，不过她现在很不受宝玉的待见，宝钗对她也不是很好。所以现在也收敛得多。本来元妃晋升为贤贵妃，袭人也委实兴奋了一阵，宝玉房里虽然有宝钗紫鹃，却只有袭人有了身孕，可以算是珍贵得很。袭人得意的是，不管怎么说这算是宝玉的长子，也是贤贵妃的亲侄儿，贤贵妃怎能不重视爱护。

所以当时知道王夫人要去给元妃肚子里的孩子算命的时候，就不顾身子自告奋勇的陪同前往，也听到了算命人的话，开始的时候有王夫人的告诫倒也不敢说出去，后来元妃生了龙凤胎，又晋升了贤贵妃，袭人这才说出来，一个是炫耀自己的消息灵通，主要的还是要说明自己肚子里孩子的珍贵。现在宝钗命自己一同去找宝玉，袭人虽然不愿意，也不好说什么，一个多时辰没有见到宝玉了，她也是惦记得很。

几个人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最后还是紫鹃说道：“二奶奶，宝二爷会不会到了潇湘馆？”宝钗点点头，道：“也是，我们去看看吧。”袭人道：“可见得紫鹃胡说，二爷早就不去那潇湘馆了，园子里除了栊翠庵的四姑娘，就是稻香村的大奶奶都已经搬出来了，二姑娘回来也不过就住在西北角的小屋子里面，现在园子里来个人都没有，荒芜的很，现在有没有什么花可赏，二爷可去看什么呢？”

紫鹃笑笑也不说话，宝钗道：“也好，我们就一起过去看看才是。”袭人还说什么，看宝钗等人已经向大观园的方向走去，自己只是一个通房丫头，也不能太拗着，也就跟了上去，只是扶着自己的小丫头，道：“你也慢些点子走，急什么呢，若是摔坏了贵妃娘娘的侄儿，你可承担得起吗？”

听了袭人的话，麝月皱了一下眉，悄悄的退后一步，和袭人并排走着，对那个小丫头道：“你去侍候二奶奶吧，我来这里就是了。”小丫头看看袭人，袭人道：“你过去吧，真是笨手笨脚的。”然后对麝月笑道：“麝月，还是你和我好，这样吧，我们从小就好，你又是我带出来的，你就服侍我可好？”

听袭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麝月叹口气道：“袭人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和以前可是大不一样了。姐姐难道不知道这府里的规矩吗？你不过就是一个通房丫头，该服侍你的也不过就是一个三四等的小丫头，我再不济也是二等的大丫头，就是二奶奶……”说着压低声音道：“现在的二奶奶还是可以的，可若是有了正室奶奶，我就是宝二奶奶都不用服侍的，你怎么这样说话，若是二奶奶怪罪下来，你岂不是惹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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