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清早,甄嬛刚起了身,皇帝身边的内监小合子满脸喜气来传话,说玄凌下了早朝就要过来看她,让她准备着。
晶清道:“皇上就要过来,小主要不要换身鲜亮的衣服接驾,奴婢帮小主梳个迎春髻可好?”
甄嬛只笑着不答,转头去问槿汐:“宫中后妃接驾大多是艳妆丽服吧?”
“是。宫中女子面圣,为求皇上欢喜,自然极尽艳丽。”
甄嬛含笑点头,让浣碧取了衣裳来。浅绿色银纹百蝶穿花花式的上衣,只袖子做得比一般的宽大些,迎风飒飒。腰身紧收,下面是一袭鹅黄绣白玉兰的长裙。梳简单的桃心髻,仅戴几星淡绯璎珞,映衬出云丝乌碧亮泽,斜斜一枝翡翠簪子垂着细细一缕流苏。
晶清试探着说:“小主穿着好美,只是素淡了些。”
甄嬛只笑着,“这样就好了。”宫中女子向来在皇帝跟前争奇斗艳,极尽奢丽,她只穿得素雅,反而能叫他耳目一新。
梳妆打扮停当,过不片刻玄凌就到了。甄嬛早早在宫门前迎候,见了他笑着行了礼。玄凌搀住甄嬛道:“外头风大,怎么出来了。快随朕一同进去。”
甄嬛谢了恩站起身来,玄凌见了甄嬛的服饰,果然目光一亮,含笑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朕的爱妃果然与众不同。”
甄嬛听他赞许,心中欢喜,含羞道:“皇上不嫌弃臣妾蒲柳之质罢了。”
进堂坐下,早有小宫女备下了锦缎垫子铺在蟠龙宝座上,又焚了一把西越所贡的瑞脑香在座侧的错金波斯文纽耳铜炉里,淡白若无的轻烟丝丝缕缕没入空气中,一室馥郁袅绕。甄嬛见玄凌坐下,才在他身侧的花梨木交椅上坐了。
玄陵微微颔首道:“此香甚好。听了一早上朝臣的奏折,正头昏脑胀的。”我抿嘴一笑,看来我没让人预备错。
甄嬛婉声道:“皇上一早下了朝便过来看臣妾。想必皇上也累了,臣妾去奉一盏茶来好不好?”
玄凌微笑道:“这种事让下人去做也就罢了,何必你亲自动手。”
“臣妾亲自奉上的茶怎是旁人可以比的,还请皇上稍候。”甄嬛一笑翩然走进暖阁,少顷捧了一盏和阗白玉茶盏出来走到他面前,含笑道:“臣妾烹的茶,不知是否对皇上的脾胃?皇上可不要嫌弃才好。”嘴上说笑,甄嬛心里却不由得有些忐忑,盼他品了茶能欢喜,又怕茶味不合他的意,若是他皱了眉头不喜欢可怎么好。
玄凌道:“你亲手调的,这心意朕最欢喜。”他接过去打开细白如玉的瓷碗一看,盏中盈盈生碧,似有烟霞袅袅,茶香袭人肺腑,赞道“好香的茶”,饮了一小口,微微蹙眉沉思,又饮了一口。甄嬛心中一沉,以为他不喜,正惶然无措间,玄凌的眉毛慢慢舒展开来,笑意渐浓,看着我问:“这茶的味道格外清冽沁香,朕品了半日,茶叶是越州寒茶,有松针和梅花的气味,其余却不分明,你来告诉朕还放了什么?”
甄嬛笑道:“皇上好灵的舌头,这道茶叫‘岁寒三友’,取松针、竹叶和梅花一起用水烹了,那水是夏日日出前荷叶上的露珠,才能有如斯清新。”
“古人云‘茶可以清心也’,今日喝了你的茶,朕才知古人之言并不虚。”
甄嬛脸上微微一红,“皇上过奖了。也是机缘凑巧,臣妾去岁自己收了两瓮舍不得喝,特意带了一瓮进宫一直埋在堂后梨树下,前两日才叫人挖了出来的。”
“如今在碎玉轩里还住的惯么?朕瞧着偏远了些。”
“多谢皇上关怀。臣妾觉着还好,清静的很。”我的声音微微低下去:“臣妾不太爱那些热闹。”
玄凌的指尖滑过我的脸颊,抬手捋起我鬓角的碎发,仿佛是滚烫的一道随着他的手指倏忽凝滞在了脸颊,只听他轻轻说:“朕明白。碎玉轩清静,地气好,也养人。”他只笑着,一双清目只细细打量我,片刻道:“朕瞧着你气色好了不少,应该是大好了。”
“原也不是什么大病,是臣妾自己身子虚罢了。如今有皇上福泽庇佑,自然好得更快。”
玄凌只看着甄嬛含笑不语,目光中隐有缠绵之意。甄嬛见他笑容颇有些古怪,正闷自不解,一眼瞥见身畔侍立的槿汐红了脸抿嘴微笑,忽然心头大亮,不由得脸上如火烧一般,直烧得耳根也如浸在沸水之中。
玄凌见甄嬛羞急,微笑道:“爱妃害羞起来真叫朕爱不释手。”
甄嬛想到还有宫女太监侍立在侧,忙想缩手,急声道:“皇上……”
他的笑意更浓,“怕什么?”甄嬛回头去看,不知什么时候槿汐她们已退到了堂外,遥遥背对着我们站着。玄凌拉着甄嬛的手站起身来,轻轻拥她入怀。御用的赭色缂金九龙缎袍衣襟间的龙涎薰香,夹杂着清雅的瑞脑香的味道,还有他身上那种陌生的男子气息直叫我头晕目眩,玄色夹金线绣龙纹闪烁着金芒,明晃晃的睁不开眼,玄凌的气息暖暖的拂在脖颈间。
甄嬛虽是素来胆大,此时只觉得手足绵软,脑中茫茫然的空白,连移动一个小指头也不能,心底却是欢喜,翻涌着滚热的甜蜜。
玄凌就那样静静的拥着甄嬛。时日暖和,碎玉轩内的窗纱新换成了的江宁织造例贡上用雨过天青色蝉翼纱,轻薄如烟,和暖的风吹得那轻薄的窗纱微微鼓起。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漱漱,像是下着小雨。那声音隔得那样远,仿佛是在遥不可及的彼岸。甄嬛的手臂渐渐的发了麻,痹意酸酸的顺着手肘蔓延上去,甄嬛却不舍得动一动。窗外的海棠绽满了欲待吐蕊的点点绯红。
屋内,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起伏,交缠缱绻出极为暧昧的气息,将空气都烧的稀薄。
而玄凌的一只手垫在她的后背,一只手捏着她的脸颊,低头,含住了她的唇,从浅至深,温柔啄吻,诱发她沉沦,甄嬛攀着玄凌的肩,被吻到缺氧,甄嬛突然想到了什么,气息有些凌乱,甄嬛将下巴搭在玄凌的肩窝,小声道“现在还是白天......”
说完,甄嬛害怕玄凌有些不满,她仰头,轻轻的蜻蜓点水般的啄了一下他的薄唇,其实玄凌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要了她,因为玄凌想把上一世在新婚之夜缺给她的那些小遗憾都给补回来。玄凌抱着甄嬛,不在有其他动作。
直到门外传来了苏培盛的声音“皇上,张廷玉大人求见”玄凌才离开
玄凌甫走,槿汐走到甄嬛身边耳语道:“听敬事房说已经备下了小主的绿头牌,看来皇上的意思是不日内就要小主侍寝了呢。”说罢满面笑容行礼道:“恭喜小主。”
甄嬛羞红了脸嗔道:“不许胡说。”庭院里的风拂起我的衣带裙角,翻飞如蝶。甄嬛用手指绕着衣带,站了半晌才轻声道:“我是否应该去向皇后娘娘问安了?”
槿汐轻声道:“既然皇上没有吩咐下来,小主暂时可以不必去,以免诸多纷扰。”想一想又道:“皇上既然已吩咐了敬事房,皇后娘娘想必也已知道,按规矩小主侍寝次日一早就要去拜见皇后娘娘。”
甄嬛“恩”了一声,徐徐道:“起风了。我们进去吧。”
此后几日,玄凌三不五时总要去碎玉轩与甄嬛闲话几句,或是品茗或是论诗,却是绝口不提让甄嬛侍寝的事。甄嬛也只装作不晓得,与他言谈自若。
那日早晨醒来,迷蒙间闻到一阵馥郁的花香,仿佛是堂外的西府海棠开放时的香气,然而隔着重重帷幕,又是初开的花朵,那香气怎能传进来?多半是错觉,焚香的气味罢了。甄嬛起来坐在镜前梳洗的时候随口问了浣碧一句:“堂前的海棠开了没?”
浣碧笑道:“小主真是料事如神,没出房门就知道海棠已经开花了。奴婢也是一早起来才见的。”
甄嬛转身奇道:“真是如此么?我也不过随口那么一问。若是真开了,倒是不能不赏。”
梳洗更衣完毕,出去果然见海棠开了,累累初绽的花朵如小朵的雪花,只是那雪是绯红的,微微透明,莹然生光。忽见那一刻,甄嬛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点预兆般的欢悦,笑道:“不枉我日日红烛高照,总算是催得花开了。”
黄昏,甄嬛正在窗下闲坐,暮影沉沉里窗外初开的海棠一树香气郁郁醉人。
有内监急促而不杂乱的脚步进来,声音恭敬却是稳稳,传旨道:“皇上旨意,赐熹常在泉露池浴。棠梨宫掌事崔槿汐随侍。”循例接旨谢恩,甄嬛与槿汐互视一眼,知道这是侍寝的前兆。传旨的内监客客气气的对槿汐道:“请姑姑赶快为小主快收拾一下,车轿已经在宫门外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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