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儿,长大之后,想做些什么呢?”春光乍泄之际,身着玄衣,头戴冠冕的中年男子端起一杯酒,略带好奇地向坐在一旁的陆抗问道。冕上密密的旒使陆抗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却能从男子的语气中感受到无比的亲近与温暖。
那是在陆抗记忆中,第一次见到孙权。
“我想向父亲一样,成为一名将军,征战沙场,屡立战功,还乱世以安宁!”彼时年幼,陆抗涨红着脸,朝着孙权大声喊道。
“哈哈哈哈哈,好,好!”孙权看向陆逊,仰天大笑数声,“如此雄心壮志,伯言有个好儿子啊!”
父亲陆逊只是颇为无奈的一笑,站起身朝孙权恭敬地拜了一拜:“犬子年幼,无礼之举,还望至尊谅解。”
“无妨,伯言不必和孤如此客气。稚子有趣,孤也喜欢的紧。”孙权显得不是很在意,他轻抚着陆抗的头,柔声说道,“长大后,如你父亲辅佐孤一般,辅佐孤的太子,再成就一段君臣佳话,可好?”
屋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陆抗微微睁开眼,只得轻笑自己又做梦了。他打开门,一位侍从端着一碗药,递到了陆抗的面前:“少爷,该喝药了,不然您的咳疾又要复发了。”
“我快没事了,”陆抗接过药一饮而尽,转身向那侍从问道,“倒是父亲…父亲的药有没有煎好?”
“煎好了,煎好了!”侍从连连点头,但很快神色便凝重起来,他附在陆抗耳边,低声说道:“少爷,今天那些人,又来了…”
听闻此话,陆抗皱起了眉头,厌恶之情渐渐浮现在了他的脸上。“我去给父亲送药。”他端起瓷盅,便朝父亲陆逊的内室赶去。
陆抗有一位很出名的父亲。
陆家,是吴郡士族,在江东拥有极大威望。而他的父亲陆逊,最初只是吴主孙权的一位幕僚。后因缓解灾情,平定山越,加之已故南郡太守吕子明的推荐,在刘备伐吴时临危受命,一步一步成为了东吴的大都督。
夷陵之战,面对刘备亲率大军压境,东吴上下人心惶惶。而父亲忍辱负重,寻找时机,最终火烧连营四十余寨,逼得刘备逃往白帝城,惭恚而终。后又在石亭大败曹休,斩擒魏军一万余人,使吴主孙权能够称帝,威名远震。
那时的父亲是多么风光啊,一战成名,出将入相。有着君王的信任,所获赏赐不胜枚举,奇珍异宝车载斗量;有着同僚的仰慕,陆府门庭若市,前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父亲是陆抗的榜样,是他一生的骄傲。为吴国一辈子呕心沥血已过花甲之年的父亲,现已倒于床榻之上。如今的陆府门可罗雀,旁人唯恐避之不及,唯一会来此处的,也只有那些受君王之命,日复一日前来辱骂父亲的宦官罢了。
聪明如陆逊自然知晓,立储乃帝王家事,自古以来深陷此漩涡中人,没有几个有好下场。只是他不忍看到朝廷混乱,小人献媚,君主忧烦的场面,他愿意冒着被皇帝责怨的风险,递上一封又一封的奏书。
“偷听陛下禁言,一罪也;质问陛下家事,二罪也;屡次上疏陈述嫡庶之分,形如逼宫,三罪也;结党营私,暗通消息,四罪也…”宦官在陆逊的床前絮絮不休,言语间满含讥讽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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