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徽一惊,忽地从梦里惊醒。
窗外海棠树的枝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院外远远传来些女孩子的嬉笑之声。
她揉揉惺忪的睡眼,懒懒地歪着头,似有若无地叹息了一声,心里无由地浸润出一种宿命的凄凉感。
风过处,一面书页翻起,白纸黑字分明地写着,世事漫漫,一梦醉浮生。
历王府,浣霞池边,一个身披锦缎,满头珠翠的窈窕女子正在一众仆妇的陪同下赏景散心。
她是魏帝第五子历王魏谅的王妃,伍明漓,当朝太傅伍雮的嫡次女。
伍明漓眉头紧蹙,面容冷淡。
她的贴身侍女玉华小心翼翼地劝道,“王妃,夫人也是为了您考虑。”
“为我考虑,她为我考虑什么?”
伍明漓冷冷一笑,眼中尽是讽刺。
“爹的眼中只有伍明仪,何曾有过我?他不为我想就罢了,可叹我的亲娘也不为我想!”
说罢,她狠狠地掐掉眼前的芍药,把花揉碎了攥在掌心,面露恨色。
玉华见了,吓得面色一白,不敢再劝。
伍明漓转头看向玉华,淡淡开口,“罢了,这原也不怪你,只是这些话,我不愿听,以后休再提!”
玉华闻言,脸上一红,“是。”
伍明漓冷哼一声,走上前去,把刚刚揉碎的芍药碎瓣悉数丢尽,抛入波光潋滟的浣霞池中。
“吩咐人备车马,我要去望书阁。”
“是。”
数个时辰之后,伍明漓带着玉华进了望书阁,一个小厮熟练地把她们迎了进去,去了内里的一间雅间。
“萧公子近日可来过?” 伍明漓蹙眉轻轻问道,神色复杂。
那小厮热情地答,“萧公子近日常来,还托我们给余姑娘您带信呢。”
伍明漓听了,心里一松,不由抿唇一笑,“是吗,那麻烦快些取来,我在这里等着。”
小厮听了,冲伍明漓殷勤一笑,“是,我们掌柜的特意嘱咐底下人留意着呢,这就给您去取。”
伍明漓示意身边的玉华跟着去,玉华低眉颔首,去了。
她随意在桌旁坐下,倒了一杯茶水,慢慢饮着,回想着和他的相识,脸上笑意更浓。
三月前,她去永安城东的寺庙中礼佛,在寺里住了十几日。
一日,月落西山之时,她忽然从梦中醒来,闻得一阵缥缈笛音,低沉动人,她一时惘然,听得入神。
接下来,几夜中,伍明漓都听到了这笛音,她不禁意动。
于是,她向寺中借了一把素琴,在那笛音响起之时,信手弹来。
吹笛之人似乎和她有所感应,琴笛曲调相融,合奏一曲。
伍明漓这厢弹罢,笛音也戛然而止。她轻叹一声,遂收了琴,自睡去。
次日,她亲自把琴送还主持,却遇见了那吹笛之人。
原来,那人唤作萧楮山,是前来永安参加科考的举子,因家境贫寒,遂借住在庙中。
伍明漓望着眼前之人,心中一怔,这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不似一般文弱书生,气质凛然。
萧禇山也是一怔,眼前的女子一身官家小姐的装束,身量纤纤,容貌皎皎,浑身散发着一种从容自若的淡然。
两人自此结识,不过偶有闲谈,倒也颇为投缘,只是寺庙匆匆一别,再也未见。
谁料,自一日起他们竟常在望书阁中相遇。
想到此处,伍明漓不禁幽幽叹息,她自嘲地笑了笑,口中喃喃道,“如今,我可算是想明白了,纵是富贵出身,也难得富贵命。可叹我这处境,意中人,最难得。”
说罢,将杯中茶水尽数饮完,任凭颊边泪痕点点,残了红妆。
不知何处,有女子弹唱起了小曲,声儿缠绵悱恻,咿呀哟,自有离恨,人不见,水空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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