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湖水好像变成了淡粉色,湖面也开始崩裂,不,是整个湖都在崩裂,如沸腾般冒着水泡,水泡绽开时发出轻微的“噗”的一声,像是花开的声音。
水很凉,如果说腊月的寒风是冷刀子,那么这里的水就像点石成金术一样,把我化成了一座冰雕,就算冷也不会冷得那么彻骨,只是不由分说的凉。
只有在阳光的照耀下,才感觉到融化般的疼痛,好像下一刻,手指就会脱落,皮肉就会剥离,疼,痒,麻,三种感觉都达到了极点。整个世界被一片白光笼罩。
滴答,滴答。
滴水声渐渐清晰,白光也渐渐暗淡,我看清了这个有些昏暗的冰室。
推开门,两童子在十丈外静候。见我出来,行礼道:“师姐。”
“师父呢?我想去拜谢师父。”
两角童子道:“师父在三个月前就已经仙去了。”
“什么?”我愣在那里,“这,怎么可能?”
“治得好病,治不了命。师姐的病,只有靠外力补全受损的魂魄,才能根治。”
“我和师父非亲非故,何至于此?”
“师父说,看到您就想起了璇玑夫人,璇玑夫人知天命,总不及师姐有仙缘,您是能够把阴阳家发扬光大之人。师父还留下一句话,人能弘道,非道弘人。等师姐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便可以含笑九泉了。”
“那琅琊呢?徐谱呢?都只是一场梦境吗?”
“是真是假,是梦是幻,皆在于心。”
如果是梦境,又为何如此真实?如果不是,琅琊与此相距千里,又怎么可能一日抵达?我离开琅琊时,正是冬季,这里却还是夏季,那就绝对不是一年时间。
时至今日,我能想到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在修复魂魄的过程中,我的身体感应到了文身的消失,因此创造出了这个最相关的梦境,也算是弥补了当年的遗憾。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惜我现在要赶赴咸阳,不能在此为师父守丧。事了之后,一定回来守丧三年。
不知咸阳如今是何光景了。
我快马加鞭,直奔咸阳。我凭空消失了半年,对我的通缉也渐渐放松了,我一路有人照应,伪造文牒,并未耽搁,抵达咸阳时九月。
九月,是胡亥以黔首之礼下葬的时间。
那个一口一声姐姐的孩子,那个跟我学写字、陪我逗猫、赏月的孩子,终究是不在了。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能带着胡亥,和君房一起去瀛洲隐居。现在,瀛洲仍在,我却觉得远了;君房还在,我也觉得远了。可天涯海角,远不过生离死别。
他只是多贪心了一点,只是一时糊涂。我只是不能接受,又无法面对,所以远离他。但即便嬴氏一族以风曦的性命相胁,我也从没想过伤他分毫。
狡兔三窟,最后一窟,用来给你陪葬。
我通过程邈见到了当时幸存下来的内侍。
“我既然今天叫出来,就不会让你再回宫里去,所以你不需要顾忌什么。先帝这一年来情形如何,你照实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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