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曾经说,我们没有权利给天下百姓带来苦难。我现在仍然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但至少,我是没有权利的,离开了风家的我,离开了天命的我,当然没有权利去改变除我之外的任何一人。
我无法离开风家,不仅是为了报答养育之恩,感激这么多年的栽培重用,也不仅是因为刻进骨子里的信仰,更不是现在离开就半途而废的可惜;最根本的原因,是只有在风家,我的能力才可以得到最好的发挥,我才可以继续一尘不染地活着。
一尘不染四个字,也许并不适合形容一个充满算计、又轻言杀戮的人,可我站的太高了,心又太冷,那些鲜血溅不到我身上,也或者是因为,一瓶墨水无法染上其他颜色。
我二十岁,嫁过一次人,可人间疾苦是什么,我仍然不知道,我不曾为柴米油盐奔亡,也不曾受过冷落,很少失败,很少嫉妒,我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我想做什么,就能完成什么。也许在我心里,真的就只是下了十几年的棋,天下为盘,苍生作子,棋局中的计算和吃子,也并不会让我觉得愧疚。我也许真是大奸大恶之辈,否则又怎么会心中无垢。
二十岁的那次自省,我意识到自己有些偏激,仅此而已。
管家继续讲道:“而璇玑夫人提出这个主意,也是因为一个预言。”
我忽然明白了:“亡秦者胡?”
“少主也听说过?”
“这是娘留给阴阳家的最后一个预言,这些年,阴阳家一直在全力破译。不过,根据这些年的测算,恐怕这个‘胡’字,指的并不是匈奴,而是一个人,或者有胡人血统,或者名字中带有胡字。”
管家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当年这个计划还是搁浅了,一来是因为先主和璇玑夫人的事情,二来,太子丹和秦王是私怨,只想动秦王,不想牵连更广。”
我想起荆轲刺秦的时候,除了带来燕国督亢的地图,就是一个盛着樊於期头颅的木匣了。再后来,秦军攻打燕国的时候,燕王亲自斩杀太子丹以平息秦王的怒火,求得暂时的苟延残喘。跟第一个计划相比,也真是令人唏嘘啊。
“我也有心引匈奴南下,但不是攻打咸阳,而是以此牵制秦国的兵力,不妨以‘亡秦者胡’作为契机。”
“少主高明。”
这些年,埋在北地的三千女间一直摇唇鼓舌,大肆宣扬中原无尽的财宝、遍地的美人、秀美的风光、丰饶的物产,引得匈奴都蠢蠢欲动,对中原垂涎三尺,屡屡搅扰边境,就等一个南下的时机。此番与头曼单于再次取得联系,一拍即合。
同年,燕人卢生献上‘亡秦者胡’的图谶,当天夜里,北地八百里加急的文书送到,传来匈奴大军南下的消息,被卫尉阎乐放过了三重宫门,再由赵高直接递到陛下面前。
如此,才能完全避开朝臣议论,不给他们劝谏的空间。
次日上朝,陛下下令让蒙恬带领三十万大军北上抗击匈奴,匈奴未灭,不得返京。
蒙恬被外调,赵高的空间就大了很多,我教过他在衡石上动手脚,私扣奏折,还暗中让阴阳家炼丹的时候加重朱砂的剂量。陛下眼疾加重,很多奏折都是由赵高来念,陛下口述如何批复,至于批语也是由赵高代笔。
虽然蒙毅也曾劝谏,但赵高毕竟是总管太监,做这种事情顺理成章,再兼书法一流,替陛下捉刀绰绰有余,这项工作也就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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