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年后他们又是为什么见面呢?”
“先主邀璇玑夫人前来商讨与匈奴首领头曼联络一事。两位先主的意思,是和燕国太子丹结盟,由太子丹出面联系逃到燕国的樊於期将军,燕国毗邻匈奴,樊於期熟悉秦国兵事,由他去劝说匈奴单于头曼,引兵南下,借道燕、赵,可以出其不意,直捣咸阳。”
周幽王废黜申后和太子,申后的父亲申侯一怒之下联合缯国、犬戎攻打西周,在骊山诛杀周幽王。
让秦国以西周的方式灭亡,是完全符合风家族训的。
但长安君想要效仿的,恐怕是平王宜臼。
幽王死后,申候与其他诸侯拥立原来的太子宜臼继位;而长安君作为庄襄王次子,在秦王政死后,由燕、赵两国和秦国宗室拥立为新君也是理所当然。
我甚至可以根据兵法推出战争过程:
咸阳宫聚敛着无尽财宝美人,以此为饵,必能说服让匈奴跟随樊於期打头阵。而匈奴战线过长,粮草也必定由燕赵两国供应。
只要秦王政和吕不韦一死,樊於期就立刻向华阳太后投诚,秦军得到匈奴的兵力分布图,此时断粮,燕赵联军反戈,与秦军前后夹击,必能将匈奴一击而溃,此所谓兵不厌诈。
长安君得到王位,归还燕、赵两国原先割让给秦国的土地,樊於期也有拥立之功。一切看起来似乎皆大欢喜。
但凡事有利必有弊,这个计划至少有两个弊端:
第一,不论是西夷的犬戎,还是北方的匈奴,都是异族,不管是打着什么样的旗号,结局如何,只要他们入京一步,就是华夏的耻辱;引他们入京的人,就是华夏的罪人。
我尚且不能接受,何况是风家的其他人,难怪娘要和长安君私下见面商讨。
第二,这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又重复了四年前的刺秦困境:拥立长安君做秦王,和拥立将闾做秦王并没有本质的不同。周朝已经灭亡,即使再立一个周王,也不是原来的周朝了。但当时六国皆在,风家的主君也不像我这么偏激,只要解决了第一个问题,就大有可能会同意这个计划。
我以前并不觉得是我偏激,但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我越来越多地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我所以为的神明,其实一开始就打算抛弃我;我的身体里也不曾流着风家的血,那么我曾经信仰的天命,是不是也有动摇的可能?如果冥冥之中并没有那只无形的大手在推动着我,是否是我自己在画地为牢,带着风家和我一起疯魔?
退一步讲,时代的车轮行驶了六百年,可风家的观念还停留在六百年前的汉水之盟。这未必是错的,但必定是一种倒退。
孔子希望倒退回周文王的时代,孟子希望倒退回尧舜的时代,道家则希望倒退回黄帝垂拱而天下治的时代,这种倒退是无法成功的,也是不合时宜的,但未必就不正确。
宋襄公半渡不击,有人讥讽他固执僵化,有人则称赞他遵循古礼。
他们都是逆水行舟的人,我一向崇尚荀子的性恶论,逆着本性生长才能成才,逆着世俗做事才能成大业,但风家的倒退,又似乎不同,我不知道这种倒退到底值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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