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说罢,他很快走到了床边,掀开被子便躺了上去,枝枝急忙往里面缩了一下,却还是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凉意。
她没有说话,也没再往里缩,而是背过了身去。
许寓:“枝枝?”
他在她耳边唤了一句。
她竖直耳朵听着。
许寓:“我身上冷,让我抱抱你好不好?”
他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微微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的手便伸了过来,将她温柔的抱在怀里。
薛枝枝:“你,你身上怎么这么凉?”
她急忙问了一句。
许寓低声笑了一下,
许寓:“抱着你就不会凉了。”
她听着他的话,只觉得早已经尘封的内心再一次回暖。
许寓:“你知道吗?”
他小声的在她耳边说着话,
许寓:“我真的很希望,我们没有说谎,你就是我的夫人。”
她缓缓闭上眼睛,小声道,
薛枝枝:“别说了。”
许寓:“呵,”
他低声笑了起来,
许寓:“薛枝枝,你这个胆小鬼。”
薛枝枝:“……那天晚上,我们真的,真的……”
她吞吞吐吐道。
许寓忍不住勾唇,却还是问道,
许寓:“哪天晚上?真的什么?”
她微微嘟嘴,
薛枝枝:“就是,就是那天在秦淮河上。在你的船上,我们真的,那什么了吗?”
许寓:“哦?”
他故意靠近她,
许寓:“如果是真的,那你准备怎么办?”
她缩在被子里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嘟囔道,
薛枝枝:“好像,吃亏的是我吧。”
许寓:“嗯,你说什么?”
许寓闭着眼睛问了一句。
薛枝枝:“没,没什么。”
到了第二日,枝枝一大早便起床了,她梳洗好后推开门看了看外面,那院子里落了一地的树叶,如今小和尚正在扫呢。
她又转身看了看如今还在睡觉的许寓,心中有些踌躇,悄悄走近了几步,朝他耳边吹了几口气。
许寓:“别闹,”
他嘟囔着翻了一个身。
枝枝愣了一下,这都不醒?
薛枝枝:“咳!”
她又咳了一声。
许寓嘟囔着不知又说了句什么,却还是没睁开眼睛。
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轻轻吹了一下头发,如今外面阳光正好,这个人竟还在赖床。
这般说着,她似是有了灵感,急忙推开窗子看了看,又从腰间的荷包里将小镜子拿了出来,对准太阳朝着许寓的方向晃了几下。
许寓眉头微微皱起,睡得很不舒服,他抬手在脸上拍了拍,似是想要将那烦人的光点打开。
过了片刻,那光点又出现了。
他微微睁眼,只见不远处的人急忙背着手朝他尴尬一笑,
薛枝枝:“早。”
许寓轻轻叹了一口气,用一只手杵着脑袋眯眼去看她,
许寓:“捉弄我?”
枝枝急忙摇头,
薛枝枝:“没有啊,我都没做什么。”
他勾唇一笑,朝她勾了勾手。
枝枝沉默了片刻,
薛枝枝:“你,你快起来吧,我们还得去找王先生呢。”
许寓:“我有一个好计划,”
他道。
枝枝顿时来了兴趣,朝他走了几步,
薛枝枝:“什么计划?”
许寓抬头看着她,声音有些沙哑,
许寓:“再过来一点。”
她犹豫了片刻在旁边坐下,
薛枝枝:“你说吧。”
许寓一下子抬手抱住她的腰肢,
许寓:“还早呢,再睡会儿。”
薛枝枝:“你,你松开,”
她急忙起身,却还是被他死死地抱住。
许寓如同一只懒猫一样靠在她腿上,闭着眼睛说道,
许寓:“就靠会儿,一会儿就好。”
她低头看着他,手微微颤抖,想要去触碰他的头发,却还是至半途中停了下来,她心跳速度加快,急忙起身将他推开。
许寓有些迷茫的抬头看着她。
她脸颊有些微红,转过身道,
薛枝枝:“你快点起来,我们要走了。”
——
后山。
王东亭一大早便安安静静的坐到了屋顶上,眺望着远处的云霞。
两人一同走到院中,抬头去看他。
许寓:“前辈,”
许寓朝他唤了一句。
王东亭神色未变,眼中平静异常,似是与昨日很不相同。
王东亭:“我想起来了,你是豫华家的那个小混世魔王吧,”
他低声道。
许寓微微一愣,朝他点头一笑,
许寓:“晚辈许寓。”
王东亭点了点头,
王东亭:“多年不见了,豫华的孩儿也这般大了,她可还在怪我?”
许寓沉默着摇了摇头,
许寓:“母亲从未说过。”
这般说着,他又转头去看了看枝枝,
王东亭:“丫头,你一定有很多话要问我吧。”
枝枝点头,
薛枝枝:“是。”
他轻轻甩了一下袖子,
王东亭:“你且上来。”
她犹豫了一下,又转头看了看许寓,这才慢慢点头,从他放在一旁的梯子上爬了上去。
王东亭:“言君,豫华,还有长淑,当年都是一般的年纪,长在我家中,”
王东亭慢慢说着,
王东亭:“除了言君,我还有好几个弟子,不过,却只有她最有天赋,我年少狂妄,自以为睥睨天下,从不在乎世家体统,一心想要自成一派,言君的出现,更让我的心高气傲增添了不少,我有意让她承我绝技,踏平五洲四海绘画之域,没想到,我对言君倾尽心血却忽视了其他弟子,以致流言四起,我与她名声尽毁。”
枝枝在他旁边坐下,静静的听着。
王东亭:“我不是个好师父,一心只想着自己的事儿,对门下弟子多有偏心,太过怠慢,到最终,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薛枝枝:“我不明白,既然先生如此偏爱母亲,又为何在她被人污蔑之时不愿站出来替她澄清?以致于让她声名狼藉,为世家驱逐?”
枝枝泪光闪烁,转头看他。
王东亭低着头叹了一口气,
王东亭:“是我那时太爱惜羽毛了,我对言君的爱惜终究没能抵过心高气傲,琅琊王氏,荣耀了百年,我不能毁了它。
王东亭:我原以为这些不过是些许流言,终将会不攻自破,水落石出,却没想到愈演愈烈,以致于天下皆知,那时候,已经没法收场了,家中长老商议,只能将所有的事情归咎于这商女身上,也算保住了世家颜面。”
薛枝枝:“世家颜面?”
她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眼泪如同珍珠般落下,咬牙道,
薛枝枝:“你们这些所谓的世家,看起来是多么的高不可攀,可谁知道内里又是多么的肮脏不堪,假仁假义?
薛枝枝:我母亲何错之有?”
王东亭闭着眼睛叹了一口气,一滴眼泪落下,轻轻落在瓦片上。
许寓靠在墙边抱着手安安静静的听着,心中却也五味杂陈。
王东亭:“是我错了,”
王东亭低声说道,
王东亭:“是我害了言君,也是我,对不起我门下弟子。”
枝枝起身看着不远处的山峰,心痛不已,喃喃道,
薛枝枝:“我对母亲并没什么印象,唯一知道的,就是她叫宋言君,是书画大家王东亭的弟子,是江湖人口中欺师灭祖的商女,是声名狼藉被王氏赶出琅琊的恶人,……王大家,您能否为我画一幅母亲的画像?”
王东亭的双手微微颤抖着,
王东亭:“我早就记不清她了。”
她低下头,
薛枝枝:“那就请王大家能够好好想想。”
王东亭低头苦笑,随后看着她道,
王东亭:“你这丫头,折磨人倒是有一套。”
小亭中,枝枝听着王东亭的话安静的坐在石凳上,让他画出母亲的模样。
王东亭提笔看她,沉默了许久,这才开始画了起来。
言君的性子清冷高傲,五官柔和,似是小家碧玉,这姑娘除了性子与神韵有些像她,其他地方却是全然不同,似是更多了些许明艳,不像一般人家出来的。
枝枝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看他落笔生花,不知此时此刻,他是否会念及与母亲的过往,心中的愧疚是否会多添几分。
王东亭笔尖微微颤抖着,眼睛被泪水溢满,泪珠轻轻打落在纸上,他低声哭泣起来。
许寓从身后慢慢走了上来,抬眼看他,
许寓:“前辈既然已在此愧疚多年,始终无法走出自己的心魔,何不重出江湖,为宋言君正名?”
王东亭闭着眼睛叹了一口气,画笔掉落,
王东亭:“你们走吧,我想好好冷静一下。”
——
待两人走后,息尘大师便慢慢走了过来。
息尘大师:“了然。”
王东亭转头看着他,又重新拿了一张纸慢慢勾勒起来,不到片刻,一个栩栩如生的美人便出现在了纸上。
息尘大师:“你终于能够画出来了,说明,你已经知道如何除去心魔了,那两位施主,果然是你的有缘人。”
息尘大师笑了一下。
王东亭:“我在这里躲了二十多年,也痛苦了二十多年,如今,是该赎罪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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