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阿姐,师父回来了,”六重在门口开心的喊了一句。
枝枝有些高兴的放下草药,快速的走了过去,然后在老许面前乖乖的行了个礼。
老许抬手使劲拍了六重的脑袋一下,“没大没小,重新喊。”
六重嘟着嘴摸了摸脑袋,又重新喊了一句,“阿姐。”
至晚间,老许坐在一旁给枝枝上药,那一团团绿油油的草药慢慢覆到她的脸颊上,“枝枝,其实,你可以试着说说话的。”
枝枝微微一顿,有些难过的低下了头。
“我明日,就要走了,你就在这儿,好好跟着何夫人,可好?”老许突然说了一句。
枝枝急忙转身看着他,紧张的摇了摇头,扯住他的袖子。
“枝枝,何先生和何夫人都是好人,又是大夫,他们会治好你的。”
“先生,”枝枝突然喊了一句,声音格外嘶哑,“我愿跟随先生,去哪里都可以。”
“我去的地方,可能是艰苦异常,道路崎岖,你腿脚不便,怕是不容易啊。”
枝枝摇了摇头,“先生,我可以的,我能走。”
到了第二日,老许早早的便带着六重走了,至江口时,才看到了一直跟在身后的枝枝。
“你这丫头,为何如此倔强?”老许道。
枝枝停在原地不说话,目光灼灼。
老许一转身加快了脚步,带着六重慢慢消失在了白雾里。
枝枝扯着腿走了许久,也未曾追上他们,她停在那处,有些暗自神伤。
“阿姐,你怎的不走了?”六重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她有些惊讶的抬头。
“师父答应你跟着我们了,还不快跟上?”
枝枝心中一喜,在原地跪了下来,朝着老许重重的磕了个头,又站起来转过身,朝着何先生和何夫人磕了一个头。
何先生和何夫人远远的朝她一笑,摆了摆手,
两年后。
枝枝和六重一起驾着马车慢慢进城,她朝着城门看了许久,也未曾看到那熟悉的人影,阿兄,你究竟去哪儿了?
“阿姐,你在看什么?”六重问道。
枝枝摇了摇头,“我阿兄,也不知去哪儿了,老瘸子说,他在我离开的时候便走了,可也不知去了哪,我在这儿等了那么久,也未曾见到他。”
“阿姐,你一定会找到你阿兄的,”六重道。
枝枝透过面纱朝他看去,微微一笑,“我如今这副模样,不想让他看到,可我,是真的想他。”
待枝枝回来的时候,小院子里正是书声朗朗,一群小娃娃拿着书摇头晃脑的在读着。
老许一看到她便招了招手,“丫头,你可回来了。”
枝枝慢慢上前,朝他行了一个礼,“师父。”
“今日,我已经将那赵员外的字提好了,你给送过去。”
枝枝点头,“是,枝枝知道了。”
“听说了吗,昨日段家死了一个淫妇。”
“死了?哎呀,怎么死的?听着挺吓人的。”
枝枝拿着字走在路上,突然听到旁边有人在说话,她微微一顿,侧耳听了起来。
段家?
“听说啊,那个淫妇以前是从楼里出来的,生性最是放荡,即便嫁了人也不安分,那段家老爷实在气不过,就给关起来了,谁知道,昨日仆人去一看,人已经断气了。”
“你们说的是谁?”枝枝急忙上前问道。
那两个妇人吓了一跳,随后云淡风轻的磕着瓜子道,“就是段家三郎前年从甜水镇楼子里赎回来的一个什么头牌,叫什么芮娘的,怎的,姑娘认得?”
枝枝手上微微颤抖,“她现在在哪儿?”
“还能在哪,乱葬岗呗。”
枝枝急忙转身跑去,也不顾后面人的闲言碎语。
她一路跑到乱葬岗,在那以前一片恶臭中寻找了起来,“阿姐,芮娘阿姐,你在哪?”
是我回来了,芮娘阿姐,我来找你了。
她将头上的帷帽摘了下来,不停的翻动着已经冰冷的尸体,倾盆大雨呼啸而来,将她的身子淋湿,那脸上的纱巾紧紧的贴在皮肤上,淅淅沥沥的往下落水。
她找了许久,也未曾找到芮娘,有些绝望的站在那坑坑洼洼的地方。
阿姐,你在哪儿?
突然间,她眼睛一亮,突然看到了一处草帘中露出的纤纤玉手,她急忙跑了过去,将帘子扯开。
只见那早已冰冷的人儿静静的躺在里面,右手上的指头都已经没了,脖子上还有几道可见血肉的勒痕。
她急忙跪在地上,双手抱住她的胳肢窝,一步一步的往后拖。
“啊,”她猛的喊了一声,一下子无力跪倒在水坑里。
阿姐,我一定要带你走。
从乱葬岗回去的路上,她一步一步迎着雨慢慢的挪动着,肩膀上还拖着一个早已经冰冷的人儿。
她一边走一边流着眼泪,早知如此,她当初就该留下她,哪怕在卷云馆里待一辈子,也被这般死无全尸的好。
突然间,眼前有光亮突然亮起,她抬头看去,只见一人打着伞,怀里还紧紧的护着一个灯笼。
她被雨打得睁不开眼,只能遥遥看去。
那人手中的灯笼一下子掉落,“枝枝?”
枝枝一听此声,眼泪落得更凶了,“师父,师父。”
两人并未入城,而是带着芮娘的尸体去了城外一户人家。
老许一边背着芮娘一边道,“我有一个老朋友,以前是个仵作,我想,他或许能帮上忙。”
枝枝脚步微微一顿,手上举着的伞轻轻晃了一下,“师父?”
“你心里想些什么,我还不清楚吗?枝枝,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盘算,师父都听你的,”老许道。
枝枝红着眼睛点了点头,“谢谢你,师父。”
待将芮娘送到刘仵作家后,枝枝便急忙走了出来,她只觉得如今身子十分寒冷,冷得她瑟瑟发抖。
她坐在门外的台阶上,将头埋在腿上,低声哭泣着,感受着那阵阵冷风。
“丫头,”老许慢慢坐到了她身边,拿了一张小毯子盖到她身上,“夜间太冷,小心着凉。”
“呜呜,”枝枝哭出了声,喃喃道,“师父,你说,他们怎么这么狠?阿姐无亲无故,如何能威胁到他们什么?为何,为何要如此待她?”
老许叹了一口气,抬手轻轻拍着枝枝的背,抬头看着天空,“世道如此,人呐,有的时候,连野草都不如。”
“阿姐本是大家闺秀,虽沦落青楼却也是有着一身傲骨,她写的一手的好字,弹的一手的好琵琶,他们怎敢,怎敢断了她的指头?”她低头暗暗咬牙,狠狠说道,“这些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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