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都过去了,没事的。”烟尘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
明明嫂嫂才是受伤的人,却还反过来安慰自己,水箬只觉得更心疼了。
她并不觉得嫂嫂心中真如表面上那样风轻云淡。
这些伤痕,便只是看着她过都觉得无比残忍,更何况嫂嫂是真真遭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怎么可能因为这一个多月而放得下。
可她为何能这样温声细语地安慰自己,为何……
怕惹来旁人的注意,水箬不敢大哭,只是小声地抽泣着。
烟尘就这样任由她抱着,等她哭够了才将人从怀中扶起来:“不哭了好不好?你看看,多漂亮的一双眼睛,都肿成核桃了。”
水箬知道她这是在逗自己开心,虽然心中替她难过,但还是扯出了一个笑脸。
烟尘看着她,这才忐忑道:“水箬,你答应嫂嫂,暂时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好吗?”
“哥哥也不可以吗?”
烟尘抿唇,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可以。”
“为什么?”水箬有些着急,“嫂嫂,你是怕哥哥介意吗?不会的,我、我向你保证,哥哥他一定不会那样的!”
“我知道,你先别着急。”烟尘拉着她的手,安抚道,“我想亲自告诉他,只是还没想好该如何与他说,在那之前,你先替我保密,好不好?”
她知道九方樾不会嫌弃她这一身丑陋的伤痕,可她自己介意。
水箬吸了吸鼻子,片刻后猜才道:“我答应嫂嫂,但嫂嫂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在哥哥知道之前,我来替嫂嫂擦药,好不好?”
“……好。”
-
九方瑞受兄嫂之托去信朝南,让人打探烟尘的身世,过了一个多月,终于收到了回信。
九方延与钟氏收到消息时,烟尘与水箬恰好要去看小阿萝,他们便一同登门了。
二老只说是来叙旧,烟尘与水箬也不疑有他,向九方瑞夫妇问过好后,便去找小阿萝了。
看着她们走远,九方瑞夫妇才将兄嫂迎入正厅。
“二弟,听说朝南那边回信了?”钟氏迫不及待问道。
“正要说这事呢。”九方瑞吩咐人布茶,这才从怀中拿出信来递给他,“这信还未拆封过,我们俩想着,应该由大哥、大嫂先看才是。”
九方延接过信封,立刻递给自家娘子。
其实他们已经知道烟尘的身世,想必这信上的内容与她们所知的差别不大,但钟氏还是有些不安。
她不怕别的,就怕知道那孩子受过什么苦后,心里会承受不住。
钟氏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颤着手打开信封,将里面的信纸拿出来。
她仔仔细细地将信上内容读了又读,一双手颤得越发厉害。
“简直是……简直是欺人太甚!”钟氏将信纸大力拍在桌上,手掌因用力微微发红,她却感觉不到痛。
九方延有些心疼得揉了揉她的手,这才将信拿起来,细细读了一遍。
看完后他才知道钟氏为何气成这样,他也不禁暗骂了一句:“他娘的!”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父亲。
九方瑞与罗氏见到兄嫂这反应,面面相觑,直到看过信后他们才知为何。
九方瑞在朝南有一见酒坊,酒坊掌柜是信得过的人,九方瑞才会安心去信,托他打探这些。
酒坊掌柜已在朝南定居八年,只道北府从来都只有一位小姐,便是那位扬名朝南的北莺晨,并未听过还有另一位小姐嫁到西淮。
恰巧坊中账房从前也在北府当过账房,向他打探才知道,原来所谓的大小姐,只是顶替北莺晨远嫁西淮的私生女,从前在府中一直都是卑贱的下人。
这是北府的一桩秘闻,北老爷向来爱妻如命,却依旧没躲过有心之人的算计,犯了错,这才有了一烟尘这个比北莺晨还大两岁的私生女。
信上只是粗略说起烟尘从前的日子过得并不好,是北府人人都可打骂的存在,北老爷不但冷眼旁观,甚至许多时候,也会对她施暴。
这些烟尘只与九方樾说过,二老不知,可此刻看了信,那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人人都可打骂,连自己的父亲也不例外。光是这些字眼,他们看着都觉得难受。
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折磨,钟氏根本想象不到,那孩子是如何忍受到如今,是如何平平安安地来到他们身边。
钟氏早已泪流满面,起身就要往外去。
她现在只想抱抱烟尘,纵然这样也解不了她心头的烦闷,也好过此刻什么也不做的好。
九方延哪能不知她心中所想,立刻拉住她:“娘子莫要冲动,若是叫孩子看到你这心神不宁的模样,会担心的。”
钟氏也顾不得小叔子和小婶子在场,倚在他怀里,抽泣不止:“我命苦的栩栩……”
这一个多月的相处,她是真真将烟尘当做女儿那般疼爱着,此刻知道这些,哪能不心疼。
九方瑞夫妇也有些唏嘘,他们也没想到,烟尘从前过的竟是这样的日子。
“不知这事儿……樾儿可知道?”罗氏问道。
“不论他知不知道,晚些时候回府,我都得将这信给他看。”九方延正色道。
-
烟尘与水箬并不知正厅发生的事,两人欢欢喜喜地拉着手去寻小阿萝。
没想到她们还未入院就听到一阵喧闹,丫鬟、小厮的声音传入耳中,还夹杂着几句“小小姐”。
烟尘与水箬对视了一眼,赶忙进去,这才发现院内的大树上,胖嘟嘟的小姑娘抱着树干,死活不肯下来。
“小小姐,您快下来吧!”
“小小姐这要是伤着可怎么办哟!”
“呸呸呸,你这乌鸦嘴给我闭嘴!”
反倒是不远处,坐在石凳上的韩氏冷声道:“谁都别管她!她要是喜欢待在树上,那就让她待个够!”
院内丫鬟和小厮听后欲哭无泪,在树下急得一团乱。
大少夫人嘴上是这么说,可万一小小姐真从树上摔下来,他们该如何交代啊……
这是发生了什么,能让韩氏这般生气。烟尘和水箬走到树下,下人们一见,立刻行礼,让开了一条道。
“大嫂,这是发生了什么?你怎么这般生气?”水箬问道。
烟尘看到小阿萝在树上时,便觉得脑海中闪过些许画面,有什么被她遗忘了,可她此刻也来不及去细想,她只知道,不能让小姑娘待在树上,太危险了。
烟尘有些着急地看着韩氏:“大嫂,无论是发生什么,都先让小阿萝下来吧,这要是摔着了可怎么办?”
韩氏说的自然是气话,哪怕再气,她也不忍心让女儿就这样呆在树上,烟尘与水箬出现,正好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见她动摇,烟尘这才对着树上的小阿萝柔声道:“阿萝,二婶婶来看你啦,你先下来,让二婶婶抱抱好不好?”
小姑娘一早便听到她的声音,红着眼睛看她,那模样委屈极了:“二婶婶,阿萝、阿萝下不去……”
她只是一时赌气爬了上来,没想到这树看着矮,结果却这么高。
她自然是害怕的,可又不愿说出来,直到看见烟尘这才妥协。
水箬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对着一旁的小厮道:“愣着干什么?赶紧将你家小小姐弄下来啊!”
小厮也立刻反应过来,又是爬树又是搭梯子,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将小阿萝抱下来。
小阿萝一下来立刻扑向烟尘,眼眶里的泪珠便掉了下来:“二婶婶,阿萝怕……”
“不怕不怕,我们都在这呢,会好好保护阿萝的。”烟尘抱着她轻声哄道。
小阿萝在她怀里平复了心绪,这才怯生生地看向韩氏,咬着唇不说话。
韩氏瞥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小阿萝见状,知道娘亲还在生气,她搂着烟尘的脖子,将脑袋埋在她怀里,不再出声。
韩氏显然是在气头上,可小姑娘却不知道该如何哄好自家娘亲。烟尘与水箬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无措。
“大嫂……”烟尘弱弱开口。
“弟妹,这丫头我就送给你了!”韩氏打断了她的话。
小阿萝听到这话更是哭得泪流不止,却依旧嘴硬道:“娘亲不要阿萝,阿萝也不要娘亲了!”
韩氏闻言,脸色一沉,直接起身拂袖离开了。
九方皓回府后听闻此事,当起了母女俩的和事佬,奈何小阿萝说什么也要跟着烟尘走,他便让烟尘先将女儿带走了。
韩氏是个倔脾气,他决定,今夜还是先哄娘子,就让女儿跟弟妹回府住一晚吧。
烟尘和水箬只得抱着小阿萝离开。
她们回到正厅时,发现钟氏眼睛有些红肿,似是哭过般,有些担心地问道:“娘,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钟氏已经平复了心绪,笑着摇了摇头:“娘只是眼睛有些不舒服,不小心揉成这样,莫要担心。”
这分明就是哭过的模样,和小阿萝如出一辙嘛。烟尘心有疑虑,但也没深究,解释了一下小阿萝要同自己回去的事。
得了九方瑞与罗氏的点头,九方延道:“如此,那我们便先回去了。”
他此刻只盼九方樾早些回府,与他说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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