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用木尺量完,将其放到一旁,便又拿起软绳,这才叫九方樾转回身来。
他个子高,烟尘踩着矮凳也才堪堪到他的肩膀处,只得微微踮起脚尖,双手拿着软绳,环着他的肩膀。
这个动作似是主动抱着他一般。
小娘子身上独有的馨香气息也随之萦绕在鼻尖,九方樾忽然伸手圈住她的腰,将人抱进怀里。
“诶。”他动作突然,烟尘有些吓到,差点将矮凳踢掉,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嗔怪道,“你干嘛呀?”
“娘子,让我抱抱。”九方樾故意将尾音拉长,带着一丝诱哄和撒娇的意味。
烟尘不知被他这么骗过多少回,才不吃他这套:“不行,我还没量完呢。”
“那量完就抱抱好不好?”九方樾用脸颊蹭了蹭她的。
“好好好。”她敷衍地应下,九方樾这才松开。
反正不管答不答应,最后都是会被抱的嘛。烟尘如是想。
她拿着软绳,极为认真地从肩膀一路往下量着,完全忽略了九方樾越来越红的脸。
软绳圈到腰时已是他的极限,看到烟尘还要往下,他连忙制止她。
要命了。九方樾早已无法平静,可偏偏小娘子还一脸无辜地仰着小脸看他。
“怎么了?”烟尘不解。
“我、我自己来。”九方樾从她手中抢过软绳,量给她看。
烟尘记下后,接过软绳放到一旁。他本以为这就好了,没想到小娘子伸手就是要解他的衣带。
???
九方樾抓着她的小手,面上有些慌乱:“栩栩,做什么?”
“还要做里衣,自然得脱了外衫量。”钟氏虽未替她示范,不过也同她详细说过,她在锦绣坊量身量时也是量过的,自然记得,“腿还未量呢。”
烟尘抬头,这才发现他有些脸红,顿了一下,忽然悟了。
她笑眯眯地看着他,揶揄道:“阿樾,你害羞啦?”
平日里都是他惹她害羞,没想到还有反过来的时候,烟尘瞬间觉得自己出息了!
虽然,她好像什么也没干……
九方樾这哪是害羞,他早已心猿意马,奈何烟尘在这种事情上,真真是纯洁得如一张白纸。
他本不急着教她这些,可他发现小娘子越来越坏了,常常将他惹得一身火却不善后。
烟尘趁他愣神之际,三两下就除了他的外衫,将人扒得只剩里衣。
就在她的小手碰到他的大腿时,九方樾才猛然回神,连忙将蹲着的人儿拉起来:“我自己来。”
烟尘噘了噘嘴,将软绳递给他:“阿樾,你今晚有点奇怪哦。”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九方樾叹了口气,认真道:“笨栩栩,你知不知解一个男人的衣衫,意味着什么?”
“可是……你不是别人,你是我的夫君呀。”烟尘眨了眨眼。
“正是因为这样,才不能随便解我的衣衫,明白吗?”九方樾一手圈着她,一手握着她的手,抵在自己的胸膛上。
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烟尘摇头,有些不解:“不明白。”
小娘子在某些方面真是一窍不通却又固执得很,九方樾将脑袋抵在她的肩窝上,忽然笑出了声。
罢了,他这是跟这丫头较什么真呢。
–
知道程序年上陆府提亲的消息时,烟尘有些惊讶,但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程大哥也是这回是真开窍了。”水箬感叹道。
“程公子本就与芝芝两情相悦,这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烟尘笑道。
自那日在福轩楼见过一面后,她便对陆芝印象深刻。后来程语年来府中玩时,陆芝也跟着来过一回,两人便熟识起来了。
陆芝喜欢烟尘的温柔,烟尘喜欢陆芝的豪爽。两人同岁,过的日子虽截然相反,但却一见如故,
水箬、阿语和昭昭三位小姑娘于烟尘来说,是妹妹,但芝芝不同,这是她结交的第一位好友。
“我哥这回当真是长了教训,连带着对我都好言好语的,我差点以为他被下降头了。”程语年皱眉,这几日她都有种不真实感。
“你这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吧,你哥哥挖苦你时你气恼,如今他改了,你又嫌不习惯。”水箬“啧啧”两声,“阿语,你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杜大哥知道吗?”
“九方水箬!”程语年见状起身要打她,两个小姑娘在椅子上闹做一团。
“好啦好啦。”烟尘也知她们是闹着玩,象征性地拦了一下,“一会儿我得去一趟锦绣坊,你们可要一起?”
“好呀,正好可以去看看昭昭。”两人一口应下。
“不过……嫂嫂去锦绣坊做什么?”程语年问道。
水箬挑了挑眉,打趣道:“嫂嫂打算为哥哥做一套衣衫,定是要去选料子吧?”
烟尘确实是这般打算的,可直到进了锦绣坊,她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绸缎都还拿不定主意。
就凭阿樾的容貌,似乎穿什么颜色的衣衫都好看呀,这该如何选呢。
她正犹豫着,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栩栩?”
烟尘惊喜地回头,就见陆芝站在身后:“芝芝,你怎么在这呀?”
“今日得空,来选选绸缎。”她笑道。
烟尘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她身后的丫鬟手上抱着红色的绸缎。
“明白了,是要用来缝制嫁衣的吧?”烟尘揶揄道。
“怎么传得这么快,我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就叫你知道了。”陆芝难得红了脸。
“好事就要传千里才对嘛。”烟尘笑道,“可是要自己做嫁衣?”
陆芝看着那些绸缎,连忙摆手:“嫁衣要自己缝制,可够我喝一壶了。”
可陆芝这双手用来打算盘可以,女红就真的……一言难尽,再者,她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缝制嫁衣。
“婚期已经定下来啦?”烟尘问道。
“嗯,定在来年开春。”
“来年开春,那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怎么这么早便开始挑选绸缎了?”
“我……”陆芝脸颊有些发红,颇有些难为情道,“嫁衣虽做不来,但贴身衣物还是需要自己亲手缝制的。”
在朝南倒是没听过有这样的习俗,烟尘点了点头,就听陆芝又道:“栩栩,到时你可一定得教教我。”
“教什么?”
“听闻成婚礼节多,是一件繁琐之事,我还得向你取取经。”陆芝低声道。
繁琐确实是很繁琐……烟尘细细回想了一下她与九方樾的大婚,这才发现,原来她已经到西淮一个多月了。
她与九方樾拜堂时,内心并无波澜,只是抱着一线生机,希望他能是个好人罢了。
没想到,她不仅遇到了好人,还遇到了她的良人。
“礼节是不少,但你别怕,不会很难的。”烟尘笑着安慰她,“我打算为阿樾做一件衣衫,可要与我一起学女红?”
“那感情好啊!”陆芝大喜过望,九方夫人的女红可是出了名的,她若能得指点一二,缝制出来的衣衫……应该也不会太难入眼吧。
烟尘又挑了许久的,九方樾偏爱穿银白色的衣衫,极少见他穿亮色,她最后挑中了一套天青色的绸缎。
-
烟尘从医馆拿了祛疤药膏,却一直没告诉九方樾,她并非有意瞒他,只是不知该如何告诉他。
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身上这些无比丑陋的伤痕。所以每日她都会在九方樾回府前,寻个时间用药。
“唉。”烟尘看着铜镜中印着的身影,默默叹了口气。
也不知要这些伤疤淡去,还需多久。
她还未来得及感叹,就听到有人开门,伴随着小姑娘无比欢快的声音。
“嫂嫂,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咚——”
因为没想过会有人进来,房内并未落闩,水箬不由分说的闯入,着实让烟尘吓了一跳,手中的药膏便掉到了地上。
小姑娘平日里就爱横冲直撞,知道嫂嫂在屋内也没多想,推门便进去了,没想到却撞上了这一幕。
她看着烟尘半褪的衣衫,不明所以。
“水箬你——”烟尘此刻无比尴尬,下意识的转过身去将衣衫拉起来。
水箬趁她拉上衣服前仔细打量了她一下,竟比看起来还要更瘦些。
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肉,要是能分给嫂嫂多好。
她皱了皱眉,刚要说话,却突然看见烟尘后背上若隐若现的伤痕。
她认得出那是鞭子打出来的伤痕,因为她在赵墨扬的手臂上也看到过。
“这……”水箬看到烟尘后背的伤痕,或深或浅,一时无言。
这一道道鞭痕交错落在白皙的背上,显得格外刺眼。
水箬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觉一股泪意涌上心头。
她虽知道嫂嫂从前过得不好,却想象不到会有多不好。此刻看到这些伤痕,她更想不明白,究竟是多大的仇怨,才会让北府对一个无辜的姑娘下此毒手。
水箬觉得自己就好像闯入了嫂嫂那些不愿提及的往事,即便她想退,也来不及了。
烟尘不一会便穿好了衣衫,弯腰捡起地上的药膏。
“嫂嫂……”水箬抿着唇,一双杏眸盈满水雾。
“傻姑娘。”烟尘却像个没事人的似的抱着她,“别替嫂嫂觉得难过,这样的事情,不值得。”
水箬再也忍不住眼泪,抱着她抽泣道:“值得!嫂嫂,我心疼……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些伤,我、我……”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没事的。”烟尘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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