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很好
“烟尘，你愿意留下来吗？”
“我……配不上公子。”烟尘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想留下来，却无法将过往向他全盘托出，这对他不公平。
“我非圣人，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烟尘，我知道这些话可能说得太早，也很唐突，但是见你第一眼我便觉得你很好。”他承认自己不像嘴上说的那般无私，至少心里是希望她留下来的。
抵在他胸口的手握成了拳，九方樾久久等不到她回话，就在他以为她会选择离开时，烟尘露出笑颜。
她笑起来时脸上挂着两个漂亮的梨涡，绵言细语，乖巧可人。
“若公子不嫌弃，余生……便有劳了。”
九方樾的眉眼也随着她的话舒展开来：“愿闻其详。”
烟尘的手还被他抓着，许是因为紧张抓得太过用力，她微微挣扎了一下，九方樾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松手。
“方才那几口糕点填不饱肚子，我去吩咐厨房煮两碗面。”九方樾起身，说着便要出门。
“公子，不用麻烦的。”烟尘叫住他，他也累了一日，不想因为自己而让他再多做什么。
“不麻烦，糕点是凉的，还是要吃些热食才好，若是真的不饿，我让人准备两碗甜汤吧？”九方樾想着她方才吃了半盘糕点，应该是喜欢甜的。
烟尘本想说自己真的饱了，九方樾似是看出她的意图，又道：“恰好我也饿了。”
“……好。”烟尘这才答应。
他刚走到门口，忽然又转头看向她：“我单名一个樾，你可以唤我阿樾，若是不介意的话……”
“也可以唤我夫君。”
九方樾顿了一下，烟尘只听到他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语，便不见人影。
这是害羞了吗？烟尘坐在屋内，脑海中却是在回忆着方才他所说的话，唇角不自觉上扬：“阿樾……”
她呢喃了一声，长呼一口气，这才细细打量起这间新房，房间很大，屏风将内室隔了起来。窗上贴满了红纸剪出来的“囍”字，床帐被褥都是喜庆的大红色，不远处的喜烛跳跃着，不时发出“噼啪”的声音。
这里，会成为她的家吗？
烟尘在房内没等多久，九方樾便端着两碗甜汤进来了，她下意识地走上前要接过他手中的托盘，却被躲开了。
“你只管坐着，我来便好。”他将甜汤放在桌上，在她对面落座。
甜汤是江南风味，府中特意为她准备的。加了牛乳的汤汁香甜可口，包裹着香芋块和江南人惯吃的小汤圆，闻着淡淡的乳香味，烟尘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很饱。
“味道如何？”九方樾看着她。
“很好吃！”烟尘眯着笑眼，细细品味着。
江南一带口味偏甜，而这一路行至西淮，菜色都偏咸。她并不挑食，但难免也会不适应。
“喜欢便好。”九方樾温柔一笑。
烟尘又吃了几口，忽然想起皎月说过的取水之事，问道：“这里面也加了北府取来的水吗？”
九方樾点头：“这是百姓间流传的土方法，可缓解水土不服，这一路走来可有不舒服？”
“没有水土不服，只是第一次出远门，马车颠簸，有些不适应。”
“路途遥远，辛苦娘子了。”
烟尘噎了一下，立刻低下头喝甜汤：“不、不辛苦。”
她并不抗拒他这么唤自己，甚至觉得心头滑过丝丝甜意。
九方樾看到她的小脸蛋变得红扑扑的，连耳根都微微发红，只觉得小娘子可爱极了。
如果烟尘抬头，便会发现他眼中的温柔与笑意似是要溢出来，将她包裹着。
九方樾看到她吃东西的速度变慢，甚至有些吃力，伸出一只手覆在她拿着勺子的手上，柔声道：“吃不下就不要吃了。”
汤圆是糯米做成的，易饱腹，烟尘吃了小半碗，肚子是实实在在撑了。
“不能浪费。”烟尘抿唇，有些懊恼，早知道便盛少一点了。她一向惜食，虽然不再食不果腹，却依然保持这个习惯。
“惜食是好的，但也不能勉强自己。”
九方樾说着，温柔地接过她手中的勺子，将剩下小半碗甜汤拿到自己面前，在烟尘惊讶的目光中将她剩的通通吃进了肚子里。
对上她的目光，九方樾眼中笑意更甚，看着她道：“很甜。”
“那、那个勺子我用过的……”
“所以这碗吃起来更甜。”
-
翌日一早，烟尘睁眼时天还未亮，朦胧的雾气笼罩着九方府，倒是燃了一夜的喜烛将屋内照得明亮。她向来眠少，还易失眠，昨日实在是累极了，半夜才没因为认床而频繁醒来。
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掀开被子，正要下床便觉得脚下的感觉不对。
“嗯？今日地板怎么变软了……”她又轻踩了几下，也没多想便站了一起来。
只听脚下传来一声闷哼，一只手便攀上了她的脚踝。烟尘吓了一大跳，一个激灵没站稳便摔在了地上。
“呀——”她倒下去时，顺手撂倒了不远处的凳子，这声响弄得动静大了些，差点将巡府的小厮给招来了。
烟尘这一摔，才想起刚刚踩的不是地板。
她利索的爬起身，转身便看到九方樾已经坐了起来，下意识皱眉看着她。他向来不喜欢被人扰了清梦，若非看清眼前人是烟尘，他早就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昨夜九方樾怕她不适应，昨夜特地多准备了一床被褥打地铺。烟尘一大早醒来脑子昏昏沉沉的，倒将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看到九方樾皱着眉，以为他是生气了，连忙跑过去跪坐在他跟前的地板上，伸出小手替他揉着胸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忘了……对不起。”
她不敢看他，越说越没底气，乖乖跪坐着，一副任凭发落的架势。饶是九方樾真的有火气，看到她这副模样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更别提他没有生气。
九方樾抬起手掌轻轻覆上她的小手，竟有些微凉：“手怎么这么凉？”
烟尘向来怕冷，即便在被窝里躺了一夜，手脚依旧不能全暖：“比较怕冷。”
九方樾握着她的手，温暖渐渐传来，她不争气地红了脸。
“有没有摔倒哪？”九方樾将她的手捂暖，又让她把脚伸到自己被窝内回暖，才又问。
烟尘看着自己隐在他被窝里的小脚丫，红脸摇头：“我没事的。”
好暖和，他的被窝好暖和。
“怎么这么早就起了？可是夜里睡得不好？”
“没有没有，我睡得很好，就是……就是突然醒了。”她小心翼翼地抬眼，“对不起，我吵醒你了，是不是踩疼你了？”
九方樾看到她眼中的愧疚，将她的小手握得更紧，安抚道：“不疼，娘子不需要自责，也不要同我说对不起。”
烟尘看他神色如常，没有生气，这才松了口气。
感受到她的手脚都已回暖，九方樾拍了拍床上的被子：“天还未亮，再睡会吧。”
成婚实在是累人，他昨日作为新郎官也被折腾了一番，说了几句话困意便涌上来了，看着她乖乖躺回被窝才又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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