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三日后,明成皇帝暴崩,遗诏有言,大赦天下。站在牢城营外刺目的阳光底下,晏星灼昏死过去。
后来,她辗转找到已追随自号“大彦”起义军的兄长,献上一块令牌。这块令牌,是景澈在狱中捉住她的手腕时,偷偷塞入她袖中的,有了它,便如帝亲临,可向邻国借兵,共驱赤琉。
大彦军队直捣黄龙,她随军入宫,在海晏台上,再一次见到了皇后。这个跋扈一生的女子身披火红嫁衣,转过身,朝晏星灼惨然一笑。
晏星灼提起剑指向她:“他是怎么死的?”
皇后摩挲着嫁衣上那条振翅欲飞的凤,口鼻中渐渐滴下血来:“你看,就是中了和我一样的毒。只不过,我是自愿,他是被日复一日,偷偷下的毒。不过太后已经选了新的宗室子来代替他,人都养在宫里了,他岂会真的不知?之前我总觉得奇怪,他明明可以不死的,为什么还要乖乖服毒,今日可算是明白了。”
她咯咯笑起来,声如鸦雀:“他是为了你呀,他若不死,如何有由头放你出来?他被太后挟持了一辈子,临了,竟也用自己的性命,摆了我这手可通天的姑母一道。”
晏星灼的瞳孔被惊痛填满:“你胡说,他爱的是依依……”
“她算是个什么东西?不妨告诉你,他恨我,这么多年连正眼都不瞧我,仅仅是因为选妃前夕,我私下告诉了太后你殴打我哥哥,陛下为你解围,又暂住你家之事,若不是他那天未曾对你表露半点儿兴趣,指给我哥哥的,就会是你了!”
“哐当”一声,长剑触地。怪不得,他说晏星灼和依依不一样。他亏欠依依的姐姐,所以厚待她,而晏星灼,正是他那一点儿不可说却也不可舍的私心。
“那你那天在我家,为什么要说什么采女?”晏星灼的心里,豁然裂开一道血淋淋的大口,她只觉此生都无法圆满。
“我是故意的啊,”皇后的身子摇摇欲坠,“因为我恨他!他都已经自身难保了,为什么还偏偏要拼了命地护住你呢?”
她仿佛并不需要回答,毒发的当口,纵身跃下海晏台。
是啊,为什么呢?大彦立国后,晏星灼做了小公主十五载的傅姆,每一天,她都一遍遍地问自己。
她听说宫里不干净,前朝的鬼闹得凶狠,于是她命人把屋子里的窗全用粗麻覆上了,生怕屋里太亮景澈不肯来,可他一次也没有出现过,哪怕是在她梦中。
他这一生既无父母之爱,也无夫妻之情,更无君主之威,于是待她也这般吝啬,她明白的。
她跪坐在如今的如意台中,借着滂沱雨势,号啕大哭。
恍惚里,她似乎听见他的声音,是被她记了多年的那句:“那便,继续鲜活地盛开吧,灼灼。”
他以命相护,是不是因为,这宫门之内,红墙黛瓦都是死的,冰冷的皇座也是死的,他坐不暖。只有她是活着的,他想看她鲜活地盛开在他心里。
“傅姆,你没事吧?”小公主不知何时醒了,还寻到了如意台。她学着跟大人似的,慢慢抱住晏星灼,安慰道:“傅姆别怕,那个前朝的鬼一定不会再跑出来吓人了,如果他还敢出来,我帮你赶跑他。”
晏星灼越发哭得肝肠寸断。宫人谈之色变、避之不及的前朝亡魂,她做梦都想再看上一眼。
衣锦长安
若山河景明
文/别角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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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命相护,是不是因为,这宫门之内,红墙黛瓦都是死的,冰冷的皇座也是死的,他坐不暖。只有她是活着的,他想看她鲜活地盛开在他心里。
——宫人谈之色变、避之不及的前朝亡魂,她做梦都想再看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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