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北平城这边……我们的人和你们的人能够全身而退都是三庆园的功劳?”孙连仲有些愣,似还没有回过神来,“可,可他们为何……”
“为何与日本人合作。”顾筠上前一步,接了孙连仲的话继续说道,“孙先生,我不敢说我能全明白,但我说的都是我们这些姑娘们心知肚明的原因。第一,二爷是三庆园的班主,三庆的人都是他带出来的师兄弟,他奉了师命,自当带着这一干师兄弟们平安回去。第二,日本人不仅以‘买卖鸦片’为借口,还抓了好几个姑娘来威胁二爷,他要是不答应,三庆园会毁于一旦,而那几个姑娘也会死在日本人枪下。第三,二爷答应了与日本人的合作,不仅能更好的保护三庆、保护我们这些姑娘,更能保护北平城的百姓。”
“这……”真相如此,孙连仲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他只觉自己背后直冒冷汗,一阵一阵的仿佛把他从冰水里捞起来再重新扔进冰水,“是,是这样……”
徐明朝他抱拳道:“在下的故事可能不够完整,剩下的那些,孙将军问了,他们或许也不会回答。”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阖眸说道,“请孙将军放过打下北平的功臣吧。请孙将军为三庆园、为张老板正名,莫再让人伤害张老板了。”
孙连仲抿嘴点头,郑重的扶起朝他抱拳施礼的徐明,道:“我明白,此事是我妄断了,今日回去定令人放出告示。”他走到杨九郎面前,垂首与他道歉道,“抱歉,上次的事和今天的事我一定给三庆园一个交代,张老板的治疗费由我们支付,往后三庆园有任何需要,我们将倾力相助。”
杨九郎神识不在,自进来时,双眼便直勾勾的盯住了那扇隔着张云雷的门。此刻脑子里除了角儿再没有旁的,他根本听不见孙连仲与他的说话,又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孙连仲说的这些,他在意的从来就只有一个张云雷。
知杨九郎和三庆园的这群师兄弟对他心有隔阂,不愿与他说话,他抱了抱拳便悄悄退回到了徐明身前:“我竟不知事态会发展至如此,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我的错。”他叹了叹,与胡丰安吩咐道,“回头先把告示发下去,发完之后去禁闭室紧闭十天思过。北平大小适宜交由陆海陆中奖负责,我也该去禁闭室住几天了……徐先生,告辞。”
手术室的大门被缓缓推开,最先出来的便是躺在病榻上仍旧未醒的张云雷,跟在后面出来医生在人群中环顾了一眼,沉下声音,郑重的说道:“病人的枪伤伤及肺腑,肺腑已被损伤,虽然已经取出子弹,但脏腑之伤已经无法痊愈,倘若好生休养,尚能多活些时日……”
所有的人愣在原地,脑子里不停的闪过医生说的“尚能多活些时日”,这群脑子转得极快的人在这一刻,脑子像生了锈一样,怎也转不过弯来。脑子里只响着“人活着”这三个字,再往后,只觉得脑子嗡嗡的,好像触及了什么不该触及的东西,头疼得厉害。什么叫“倘若好生休养”,什么叫“尚能”,又是什么叫“多活些时日”!
“不会的,不会的!医生,你救救他,我求你救救他!”杨九郎瞪着发红的眼睛,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了医生的衣襟,“你救他!他一定不能有事!你救他!你救他啊!”
这一边杨九郎发狠地揪着医生不放,那一边,几个跟着进来的姑娘围在顾筠身边哽咽着连声问道:“姑娘,你是医生,是吗?你快给二爷看看啊,他这么好一个人,他不能出事,他还有师父还有师兄弟。你一定能救他的,求你救救二爷,救他……”
顾筠落着泪珠子,踉跄的一步步后退着,直到后背抵住了墙壁,整个人顺着墙瘫坐在地上,她环抱着双膝,泪流满面:“我救不了,我救不了,我救不了……”她呢喃着连连摇头,“那一枪伤了他的肺腑,我救不了!我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她似疯了似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手指尖缠绕了大段大段的断发,“我救不了……对不起,对不起……”她一直重复着“对不起”,重复拽头发的动作……
“姑娘,姑娘!”姑娘们大惊,悲痛之下慌忙将顾筠揽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掰开她紧紧拽着头发的手,“没事,没事了,我们不问了,姑娘,先松手,我们不问了,不问了……”姑娘们最终抱作一团,个个哭成了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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