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雷大多数伤皆在背后,躺是没法儿躺的,昨日李九春扶了大半日,夜里的时候遂换成了张鹤帆扶着,借他之力才勉强能在圆枕上眯了两个多小时。虽说是休息了,但他也只是闭目养神,浑身上下疼得厉害,他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的。有张鹤帆守夜,李九春倒是去睡了一会儿。快天亮的时候,李九春来换张鹤帆,不过,因为院子里窸窸窣窣的声响,屋里本就睡不着的三位便更加清醒了。
刚想唤李九春出去看看,屋门便被人叩响了,听着是个糯糯的小女孩的声音:“辫儿哥哥,宝儿来看你了。”
木门被缓缓推开,被放在地上的宝儿三两步跑到张云雷床前。她听着顾筠姑娘的话,只站定在床榻前,没往前靠,也哪儿都没碰。跟在宝儿后面进来的只有顾筠和张鹤帆,其他几个师兄弟只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便去做自己的事儿了。
“宝儿。”张云雷含笑唤道,不由伸出手揉了揉宝儿的脑袋,“宝儿是怎么来的?”他收了手,拍着床沿道,“来,宝儿来这里坐。”
宝儿有些犹豫,回头见顾筠点头了这才依着坐到了床沿上,她指着后院的方向解释道:“院子里有个狗洞,宝儿是钻狗洞进来的,外面有好多姐姐托宝儿帮忙带东西进来。”她掰着手指头数道,“有吃的、有用的,还有药,还有……反正还有好多好多东西。”她嘟着嘴,低低的问道,“辫儿哥哥哪里疼?宝儿呼呼就不疼了。”
张云雷被她一句逗笑:“不疼,没事,宝儿别担心。”看了眼宝儿身后正忙活着的顾筠,又看了眼手里不知抱着什么包袱的张鹤帆,遂与宝儿道,“宝儿要去看九郎哥哥吗?哥哥一会儿要换药,宝儿等哥哥换好药再过来好不好?”
宝儿乖乖点头答道:“嗯,好,宝儿先去看九郎哥哥,一会儿再来看辫儿哥哥。”
张云雷笑了笑,又道:“九郎哥哥昨天累了,宝儿悄悄地去悄悄地回来,让九郎哥哥多睡一会儿。”他揉了揉宝儿扎成丸子的黑发,又与张鹤帆嘱咐道,“帆哥,先带宝儿去九郎屋里,动作轻点,别把翔子吵醒了。”
“是,师哥……我知道了。”他拖了个长音,把手里抱着的石膏轻轻放在桌上,又与顾筠说了说才过来牵宝儿。
顾筠一边整理着一会儿要用的东西,一边跟张云雷道:“宝儿把石膏送来了,一会儿我要重新打固定,会很疼,只是尽量不要动。”她把一卷纱布递到张云雷面前,“要是疼得厉害,就咬着这个。”她知他向来爱忍,也知他这般隐忍是为了不让师兄弟们替他担心,更是为了不让隔壁的宝儿知晓,她劝不得他,便只能尽力助他一二。
张云雷摇了摇头,伸手推掉了眼前的纱布:“没事,不需要这个,顾姑娘只管动手就是了,不必分心于我。”
顾筠抿了抿嘴,也没再坚持。动手拆木头固定的时候倒是不怎么疼,她动作轻巧得很,基本没碰到他的伤腿,就是有时候碰到了也轻得不能再轻。除了伤处时不时传来的刺痛,顾筠捧在伤处的疼痛就好像是挠痒痒一样,他根本不觉什么。
最难熬的是检查骨头连接和重新打固定的时候,虽然木头固定在先,但顾筠必须要确定他双腿的骨头是否接对了,否则把石膏乱打一通,等骨头全部长好了便来不及了。她太了解张云雷了,戏台就是他的命,倘若以后再没法站起来、再没法走上戏台,这跟夺了他性命有什么两样。她心疼,可那是她必须做的。戏台对于张云雷而言太重要了!
双手摸上骨头的刹那,她能感觉到张云雷紧绷的身体,甚至能感觉到他为了控制住自己的动作,逼得整个身子颤抖不已。她不敢抬头去看他,昨日一过,她不用看便能猜到他的隐忍,隔了一夜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血色,今日又耗损殆尽。
等重新打上石膏,已没法在他面上看到一丝血气,原本就咬得破皮,又没好全的下唇再一次被咬出血色,温热的液体顺着嘴角一滴滴缓慢地滴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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