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庆园的大门不是张云雷和杨九郎打开的,他们不过驻步在大堂两三句话的功夫,红漆实木的大门就被外面那些人用身躯撞开了。大门一开,人潮像海水般往里面涌。
前头走得最快的都是些二三十岁的青年,他们后面跟着的就是上了年纪有五六十岁的老头老太,其他的年龄段的也有挺多,就是没这两股群体多罢了。
那些青年就是被安排来撞门砸东西的,一闯进三庆园,没说一句话,看到什么就砸什么,好像要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这里似的。叮铃哐啷一串声音之后,堆在两边的桌子椅子几乎都瞧不出原有的模样,缺胳膊少腿的,当间一分为二的,还有不知道碎成了多少块的,跟烂木头似的堆在那里,像什么残垣废墟一般再无人问津。
他们砸过一遍,倒也没再往里面走,只是围成个圈,把张云雷杨九郎围在了戏台下那一方不足转身的一块地方。
青年身后是一大群老头老太,他们更多的在手上拿了锄头、扁担一类的东西,隔着青年们围出的空隙直直的指着张云雷,嘴里咒骂着什么“叛徒”、“卖国贼”、“汉奸”一般极难听的话,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连“死”什么的字眼都骂出来了。要不是怕他们跑了,有青年围着他们,只怕这群老头老太是要拿着锄头扁担上去把人打一顿泄气的。
杨九郎挪了脚步,谨慎的用自己半个身子挡在张云雷前面,手也伸在了他胸前,仿佛只要看情形不对,他便能极快的反手揽上一把,把张云雷护在自己身后。他舔了舔因紧张而愈发干涩的唇角,警惕地盯着周围这一群凶神恶煞的人。
人群的咒骂还在继续,大门那边还有越来越多的人往里面涌,老头老太手上的锄头扁担几乎就要戳到张云雷杨九郎的身上了。青年们一个个顶着如狼似虎的眼神,好像能把人囫囵吞了一样,他们正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眼下这几近人神共愤的场面,他们恨不得扑上去把人撕个粉碎。
张云雷冷眼扫过他们,一把拦开杨九郎挡着他的手,冰冷的声音竟盖过了所有人的吵闹与咒骂:“砸够了?出去。”目光划过人群,登时安静下来的人群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的给他让道。
他不是往后院走的,他是迎着人群来的地方往三庆外面走的。他是三庆园的班主,是日本人“合作”的对象,那些人就是为他而来,只要他离开三庆,三庆园自然会没事。他还能往哪儿走?这些人闯进来不就是为了把他扔出去吗?他称他们的意还不行吗!
他和杨九郎一走出三庆园,外面那些还没挤进三庆的人像是找到发泄的地方,一个劲的往张云雷杨九郎那边扑。有的人从屋里拿了棍子扁担出来,有什么也没拿的人就顺手在路边捡树枝啊,捡别人家还没来得及砍的柴火啊,所有的人不由分说的拿着手里的东西往两人身上打,有站得太远,没挤进来的,瞅准了空隙把手上的短棍、树枝、石头朝中心扔。
杨九郎哪里会让他们伤到自家角儿,身子一歪,把张云雷整个护在身下。他到底就这么点大,哪能护得住一个成年人?他只是替他多挡了些棍子和碎石。那些人认准了张云雷,他几乎都要把自己对折了,那些人手里的棍子扁担就是能从缝隙里挥到张云雷身上。
“翔子。”张云雷皱着眉头,想把自己从他身下挪出来。
杨九郎挡在他背上的身躯疼得颤抖,却还是伸出手在他臂上按了按,努力放平着声音同他道:“没事儿,别动,我没事。”
他的力气比张云雷大,便是仗着这个才把角儿护在了身下,只是他腰不好,那些胡乱落下的棍子扁担也没个准头,有时候一棍子不偏不倚的砸在他腰上,疼得他差一点就翻倒在地上了。要不是想着要护着角儿,他怕是没这么好的毅力,他就是因为腰上、身上的剧痛才引得一阵又一阵的颤栗。
杨九郎其实也没护得了太久,再往后他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之前有人动手把他从张云雷身上拉下来,他硬是没让人拉动,现在浑身上下又酸又痛的,他根本没力气跟他们抗衡,两个青年伸手一拽,便把他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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