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身上最关键的还是左后肩的枪伤,子弹打得很深,那里又临近心脏,不好随便动手取枪子儿,还就得让徐明清醒着动刀。董九力可没做过动刀子的事儿,三庆园里师兄弟的小毛小病他是能看,但徐明这样的伤委实是有些为难他了,再者,三庆根本没有麻药,要取枪子儿徐明就免不了要受一番苦楚。
“没事,我忍得住,你们动手吧。”徐明咬牙说着这么一句,随手揪了片衣角团成团塞进嘴里死死咬住。
董九力犹豫不决,下意识的把目光放在了张云雷身上:“师哥……”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胸口因为紧张而剧烈的起伏着。
张云雷垂首思忖着,他把头垂得很低,没人瞧见他面上犹豫不定的神色,只在他抬头的一刹那,瞧见了他一如既往的平静,他微抿着嘴,薄唇轻启:“力力,鸦片是不是可以有麻药的功效?如果能找到鸦片,你能否制出麻药?”
此言惊天动地,董九力、李九天愣愣地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张云雷负手直立,平淡如常,面上看不见任何神情,杨九郎坐在桌前,也同他一般没什么表情,只是他的目光自角儿说出“鸦片”两个字始,便牢牢地锁在了角儿的身上。徐明也不惊讶,三庆园就是被日本人搜出了买卖鸦片的罪证,眼下双方既是合作关系,买卖鸦片的事儿在日本人那里肯定已经不了了之,三庆园有鸦片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半天没回神的董九力被杨九郎踹了脚才回神来答张云雷的话:“鸦片本就可以入药,华佗就曾用大麻和鸦片做麻药。不过师哥,咱这时候到哪儿去找鸦片啊?”
张云雷暗自叹了声,也没答董九力,只嘱咐李九天道:“去张鹤帆屋里把帆哥找来,就说我有事儿找他。”
没多久,房门被李九天叩响,他和张鹤帆一前一后走到张云雷面前,两人唤了一声“师哥”便没有再动,整个屋里出奇的安静。张云雷和杨九郎一同坐着,徐明反卧在软塌上,董九力拿着镊子棉球正清着拿到极深的伤。屋里的气氛很是怪异。
“来了。”张云雷轻轻放下茶杯,抬眼望了眼张鹤帆,又将目光挪回到了桌前,拎着茶壶给半空的茶杯里添着热茶,听张鹤帆答应了一声,他才慢条斯理地淡声说道,“帆哥,你入师父门下有十一年了吧。”
听着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张鹤帆也有些迷糊,只顺着话头答道:“是,二七年入的科,三一年七月七日拜师。”
张云雷有一口没一口喝着杯子里的茶水,似乎只是闲暇时分同师弟搭着话:“师父那里待遇更好吧,北平鱼龙混杂,现在又值多事之秋,三庆园靠你们帮忙撑着,比起在师父身边的时候忙多了也累多了。”
“师哥这是说哪里话?”张鹤帆皱了皱眉头,心底隐隐觉得有几分不自在,却也说不好到底是何处不自在了。
“帆哥。”他忽然凝目望在张鹤帆身上,茶杯里茶水已尽,他却仍把玩着印画着青花瓷的茶具,“鸦片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该早点戒了才是。去年的事……是你做的吧。我也不是怪你,只是这鸦片伤身,你看看你,面黄肌瘦的,跟个病人似的。”他有些叹息的说着,手中茶杯也被放置在了桌上。
“师哥!”听张云雷说起鸦片的事,张鹤帆震惊得几乎合不拢嘴。
他以为自己一直伪装得很好,以为一直都未曾有人发现,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事儿瞒过天瞒过海,却偏生没有瞒过张云雷。
震惊之下,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张云雷面前:“师哥,我……”一个“我”字出口,余下的话哽在喉中,他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除了惊讶,占据他心底的更多是恐惧。
“起来吧。”张云雷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今日用来救他一命,往后你把鸦片戒了吧,这事儿就当它没发生过,除了我们几个没人知道你吸过鸦片,我也没打算跟你计较那些事儿,你自己心里记着就成,以后不许再犯。”
“是师哥,我记住了。”张鹤帆被激得一身冷汗,站起来的时候背后的衣裳几乎都湿透了,连手脚都有些颤抖。
张云雷分明是平平淡淡的同他说着,就好似朋友间唠家常,可偏生这些话从他嘴里出来,就教人听得汗毛凌立。他说得简单,只说了张鹤帆吸食鸦片的事,可这事儿摆到了明面上,有些事就不言而喻了,张鹤帆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么一点儿小利。鸦片的事儿哪里是他说压就能压下去的,只是,他不说也没人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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