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徐明离开北平是十多天后。一辆马车四个人,一个徐明,一个张云雷,一个杨九郎,还有一个是一直跟在张云雷身边,守着他护着他的董九涵。
日本人现在看北平城看得不是很严,兴许是老百姓们已经习惯了北平的生活,又兴许是由日本人一手主导的三庆园与日本人的合作关系,其实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三庆园和张云雷。留在北平城的人当中老少居多,最大的群体就是那些深爱着张云雷的姑娘,北平城里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是这些姑娘。还有一些是走不掉、来不及走掉的人,这也正是当初围绕着三庆园大声谩骂、扔菜叶子的人。
日本人不知从哪儿练就了火眼金睛,总是能瞧清楚那些想蒙混出城,实际想逃出北平的人。最厉害的一次,他们抓了有几十号人,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把这些人全杀了,而且还明晃晃的告诉城里的老百姓,他们这是杀鸡儆猴。到后来也就没什么人敢冒着生命危险出城了。
三庆园顶着个跟日本人合作的帽子,在北平城里进进出出倒是方便。再者,日本人也用不着担心三庆的人一去不复回,他们手里可握着三庆的把柄、捏着三庆的软肋。因着这些把柄、软肋的束缚,张云雷没法离开北平,他的那些师兄弟更不可能离开北平了。
到了城门口,日本人瞧着那是三庆园的马车,又看见正主坐在马车上,他们自是查也不查便放人出城了。
城外,徐明走了没多久,王德彪就带了一队日本人追来了。也不知道他是确定了徐明在三庆的消息,还是怕张云雷他们离了北平不再回来,大队的日本兵结成扇形,把张云雷他们跟马车全围了起来。王德彪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否则他也不可能做到渡边左冶的翻译,他在日本人里面还确实有一些地位。
只见他敛了敛裤腿蹲在地上,正前方是马车一路驶来所留下的车辙印。因着车上承了四个人,地上的车辙印很深,再加上昨天夜里落了雨,城外湿润的泥地把车辙清晰的拓印了下来。
王德彪捋起衣袖,又肥又胖且又生了两三个老茧的手覆在车辙印上,似乎是在丈量摸索着什么。他是没见过徐明的,恐怕那些日本人也没人见过徐明的真实面容。因为徐明胸前的刀伤不重,追他的日本兵定是都教他斩于刀下了,惟有背后那个差点要了他命的枪伤。伤在背后,日本人是在他背后开的枪,自然也没人瞧清楚的模样,又或者说,瞧清楚徐明模样的人都已经死了。
默了半晌,王德彪从地上站了起来,随意的抖了抖双手,绿豆大小的眼珠子往周围扫了好几圈,最后伸手指了人道:“你,你,你,你们三个上马车,把马车往回赶。”
他指的三个日本兵都挺瘦弱的,看着跟张云雷、杨九郎、董九涵他们的身材差不多。日本兵不知道王德彪要做什么,可他们也不敢不听他的,毕竟人家是渡边左冶身边的红人,他们可不想得罪了他们的少佐先生。
挨个钻进马车,最后上来的日本兵勒着缰绳,赶着马儿掉了个头,手里头的马鞭一扬,马儿带着马车不疾不徐地缓缓往前挪着步子。日本兵不知道要把马车赶多远,就走了十来步的样子便勒住了缰绳。三个日本人探出头望向王德彪,见他点头说了一句“可以停了”,他们这才撩起车帘跳了下来。
两次驾驶马车的车辙印没有完全重合,而且,得益于昨夜的大雨,泥地上的车辙印极其清晰。王德彪又一次蹲在车辙印旁,蜡黄的手指在两处车辙印上来回丈量比对,最后还压了压车辙印的深浅。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一边站起来一边从胸前摸出块干净的白帕子,擦尽了手上沾染的泥土痕迹,那块白帕子就这样被他弃在了城外的泥地上。
王德彪走到张云雷面前,环着双臂看戏似的盯着他道:“张老板,这马车上应该不止三个人吧?”他装模作样的“哦”了一声,接着说道,“在下倒是忘了问,张老板出城可是有什么要事?怎的把马车停在了这儿?在下替张老板检查过了,马车可好着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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