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九郎端着面回来的时候张云雷已经吃好了,正扶着伯父起身呢。
目光落在张云雷搀着父亲的左手上,他深深咬了咬牙,忙安置下手上的面,三步并两步冲到张云雷身边:“我的角儿、我的小祖宗,劳您放放手,我来我来。”他接了张云雷的位置,嗔怪的瞥了他一眼道,“你的手别乱动,医生说了你不能有大动作。”
张云雷有些委屈的嘟囔着嘴,竟直同杨父撒起了娇:“伯父您看,再这么下去,我可要被翔子养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了,您也不说说他。”说罢,还不忘对着杨九郎轻声哼哼几句。
“呵呵呵……”杨父难得的放声笑了,招呼着张云雷和杨九郎一块儿在床边坐下,“姑娘好,姑娘就不用管这么多事,不用这么抛头露面的了。”玩笑两句,瞧张云雷委屈的模样他倒是乐得,不过……方才翔子说小辫儿的手不能乱动,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心底不安的杨父再没了打趣儿的心思,认真地沉声问道,“小辫儿的手怎么了?你们两个是三庆的台柱子,你们回来了三庆怎么办?我听说北平那边很不安稳啊。”
杨九郎和张云雷对看了一眼,达成共识的两人很默契地没真把张云雷怎样受伤的事讲出来:“没事儿,爸,您就放心吧,小辫儿就是回来的路上不小心磕碰到划了个口子。”
张云雷也道:“伯父您看,我已经没事了。三庆那边我都叮嘱过了,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师兄弟几个都让我向伯父问安呢。伯父可要好好养着,等伯母睡饱了,我和翔子就陪您和伯母出去走走。”
“好,好。”杨父一边吃着面,一边点点点头,“是好久没出去走走了,外面的空气好哇……”
他说这话的时候,张云雷听出了几分天不假年的无奈和对外界的向往,甚至也有几分心酸与叹息。连他都听出来了,杨九郎又怎么会听不出来,他只是装作一副什么也不知什么也不晓的样子罢了。
“哎,咱一家都去,好些年没一起出去了。”杨九郎背过身,偷偷抹了一把眼泪,再转过来的时候,眼睛更红了,“爸,您慢点吃,吃完了我伺候着您起身。一会儿就让黄叔去准备准备,咱家就在郊区,走不了多久就是城外,城外好,有草有花,环境也好。”他吸了吸鼻子,小心地替父亲掩着被角。
一家人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快十点了。外边的天气很好,日头高高挂起、万里无云,带着丝丝凉气的徐风扑面迎来。现在是十一月,寒日里这样暖和的天气倒是少见。许是苍天见怜,也心疼起了杨九郎,这才吹散了乌云,招来七八月的艳阳,将这一片土地照得暖烘烘的,连加绒的大褂都褪下了。
十一月是很多鲜花绽放得最美的时候,像兰花啊、红花石斛啊、叶子花啊、长春花等等,不过像在这样的城外郊野,最多、最常见的还是兰花和长春花。
除了花,郊外还是有些荒芜的,十一月了,青葱的草早就枯败了,树上光秃秃的,也没有几棵还挂着叶子。有花瞧也不错,百花无需争艳,放眼望去,那几株花儿在徐风下正对着人们招摇。
所幸今日这风不大,太阳也暖和,杨九郎和张云雷一左一右的搀着杨父走在前头,杨母跟在后头小心地照料着前边那两不省心的病人。
管家黄叔的臂弯上揣着一件厚实的披风,披风里裹着汤婆子,时刻温暖着披风,生怕一会儿自家老爷冷了穿不上暖和的衣服。这汤婆子不仅暖了披风,一会儿还可以给老爷捂手。他如是想着,仔细呵护着怀里的披风和汤婆子,不紧不慢地跟上老爷的步伐。
“爸,走累了吗?要不咱到前面歇会儿?”杨九郎小心扶着父亲,这十一月的天竟让他额上冒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杨父的手有点凉,他缩了缩,把手缩进了衣袖里:“哎,好,就去前面的亭子歇会儿。”
他的声音又开始变得沙哑了,讲起话来觉着喉咙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难受倒是不打紧,要紧的是他一讲话喉咙就疼。双脚似乎也没什么力气了,刚才走路的时候脚一软,差一点就跌了一跤,要不是左右两边都有人扶着,他怕是会跌在地上的。还有,呼吸亦格外困难,好几次几乎都要一口气背过去了,是叫喉咙里的麻痒激得咳了几声才缓过来的。
借着杨九郎和张云雷的力,这才勉勉强强走到了亭子里。
张云雷:戏子多秋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