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合上的那一刻,杨九郎心中的精神支柱轰然崩塌。手里的雨伞被寒风刮倒,在地上打了几个骨碌,他整个人暴露在大雨中,倾盆的雨水几乎是瞬间浇透了他的大褂。大雨从头顶冲刷,他只觉眼睛被刺得生疼生疼,他想大哭一场,却不知是他早已哭干了泪水还是大雨无止休的打进眼眶。
天气很冷,喘气时都能看到嘴里哈出了薄雾。他就这样站在雨中,任凭冰冷刺骨的雨水将他冲了个透心凉。
浑身上下仿佛没有了力气,一阵风过,像是纸片一般被推倒,双膝重重的跪在了水泥地面上。杨九郎不顾漫天大雨睁大了眼,抬头望向二楼那个被拉上了窗帘的房间,他知道父亲就在那里。冬日的寒冷让他攥紧了拳头,却也让他笔挺的跪在了大雨中。
透过窗帘的缝隙,母亲正偷偷望着雨中那个无助的身影,两行清泪已经不自觉的涌出眼眶。她猛扑到父亲床边,埋首在臂弯中低声抽噎。
父亲艰难地抬手,轻轻地抚上母亲半白的秀发,用着尽量清晰的口齿一字一顿认真地说道:“比起我,三庆园子更重要。他吃了苦知道见不到我自然会回北平的,我去了之后好好补偿他,就让他认定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心肠硬吧……”
见到大雨中那个孤寂落寞的背影时,张云雷的整颗心跟着震了一震,他顺着杨九郎的目光望向二楼窗口,那里好似荒废了许久的房间,拉上窗帘后更显得空无一人了。
今日又是个雨天,日头早已经躲进了大山,升起的一轮弯月挂在柳梢,不大明亮的月光照进院子。
张云雷抿了抿嘴,撑伞走到杨九郎身后。他一字未说,将伞举过杨九郎的头顶,在他右边半步之后的位置陪他一同跪了下来。他甚至没有多想,自然而然的走到了杨九郎右边,台上的时候他习惯了左后方为他保驾护航的杨九郎,这一次就让他站在杨九郎的右后替他遮风挡雨。
冰冷的雨水很快浇透了他的加绒大褂,湿漉漉的粘在身上。他把伞下的所有空间都递给了杨九郎,任凭寒夜里彻骨的冰凉将他包裹。就连张云雷也忘记了他举着伞的手还受着伤,前一刻医生还说不要沾水,这一刻就已经暴露在雨水当中。
察觉到头顶的不对劲,回过神的杨九郎惊诧地转过头:“角儿角儿,您快起来。”他手忙脚乱的准备扶张云雷起来。
张云雷稍稍把雨伞移回来了一些,教他看着像是两个人都避在了伞下的方寸之地,他拧着眉头摇头道:“这件事因我而起,伯父这般苦心我受之有愧,再说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跪在大雨里?小时候师父罚我跪惯了,我没事。”
杨九郎依旧有些不安,张云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同他宽慰了好些话,一脸心疼之色的杨九郎这才不情不愿的回过头跪端正了。张云雷小心翼翼的将伞往他头顶多挪了一些,冻得通红右手透过衣襟把怀里的小瓷瓶藏得更深了。
大雨不停地冲刷着院子里的两道身影,苍天似乎是有心戏弄,整整一夜,这漫天的大雨不仅没有停反而是越下越大了。
庭院中唯一撑着的那把伞遮住了杨九郎却把张云雷整个暴露在了大雨中,他举伞的左臂还受着伤,可他却一动不动地撑了一夜,甚至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看见了他微微抖动的臂膀。落在伞上的雨水混杂着天下落下的雨点一齐往下砸,伞下人儿心思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哪还有心思关注到头顶雨伞微乎其微的抖动,何况,杨九郎根本不知道角儿的左臂受了伤。
旭日东升,总算是拨开了大片的乌云,教倾盆大雨稍稍变得小了些。张云雷和杨九郎恍若雕塑一般跪立在雨中,任由那黄豆大的雨点子砸在身上也未曾一动。
方才打开大门,原以为杨九郎早已经离开的管家生生愣在了原地。他怎么会不识得张云雷?匆匆扔下手上的钥匙,顶着一副微微驼背的身躯就跑上了二楼。看情形,少爷和二爷定是在雨里跪了一夜,昨夜雨大风大这是要心疼死老爷夫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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