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万幸,这一枪只是伤及皮肉,取出枪子再休养几日就能恢复了。张云雷不喜欢待在医院,处理完伤口拿了药就催促着九涵回三庆。三庆是他的家,那里有一份独到的温柔,他喜欢小园子开演时的氛围,他喜欢师兄弟几个一起背贯开嗓时的嬉闹,他喜欢守着自己一手打造成的家,他喜欢以一个长辈的角度看着师弟们的成长……
小园子里的十几个人都嚷嚷着要陪张云雷一起去医院,张云雷没让,就带了九涵一个人去,说是小伤用不了这么多人陪着。其实师兄弟几个都明白,他就是不愿意让他们陪着担心。
“师哥。”他们都在三庆园的门口候着,拐角那边瞧见了张云雷便远远地迎了上去,只不见了几个小时,一个个都围着张云雷嘘寒问暖,恨不得让他脚不沾地,扛在肩上抬回屋子。
一路进了三庆大堂,张云雷也不着急回自己屋子,托着受了伤的手嘱咐道:“我受伤的事不许告诉九郎,谁敢说我就停谁的场。”一屋子可都是比他大的哥哥们,他威严中又带着孩子气的威胁教一屋子人服服帖帖的满口答应。
张云雷扫视了一圈,方才还有些嘈杂的大堂霎时安静下来,他身上散发着的气质极像郭先生,仿佛在一瞬间教他们瞧见了师父。他是郭先生从小一字一句教出来的,便是动作神情都好像和郭先生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三庆戏班子里好些个人都是郭先生认定了放进来的,他们不是犯过错误就是不服管教,可他们哪一个不是从心底的敬佩张云雷?郭先生看人准,云字科他亲自教的那几个徒弟里只有张云雷有这个能力。
“九涵,一会儿你给他们排一下演出的场次,都把使的活儿好好背背。头两场随便来个人陪我玩玩,最后一场我唱《太平歌词》。”张云雷雷厉风行的安排了功课,至于要谁来搭他他也没有点名,只等九涵排好演出表逮没有上场的人。他没有对词的习惯,逮到谁那人可就辛苦了。
张云雷也不闲着,又点了几个师弟去到侧院的书房。书房建了两层,底下一层是他检查师弟们功课的地方,上面一层是他自己的书房。
得了空就在书房里点上檀香、沏上清茶,有时候哼着小曲儿小调儿,有时候提笔练练被他戏称为“云雷体”的字。淡淡的檀香将书房描绘得如梦如幻,绿色的盆景勾来若有若无的白烟,将此处描摹成了画卷上令人兴往的仙境。
郭先生亲自教的只有云字科的几位师哥,后头收来的徒弟那都是跟着师哥学的。分进了戏班子,他们的功课就可全由班主盯着了,师兄弟之间亦师亦友。
“都来唱唱吧。”张云雷背着手站在他们面前,面带笑意的昂起了头。
几个人唱得都有点走调,台词功底也不是很扎实,唱到大段的就容易忘词。不过这倒怪不得他们,他们都是十几二十来岁拜了师的,记性自然没从小背惯了的好。
张云雷拧着眉头,挨个提点。到底是娃娃腿的功夫,一语中的地提出了每个人的毛病,他不全说,就拎了重要的点同他们解释,余下的得靠他们自个儿理解。郭先生就是这么说的,张云雷就是这么练的。毛病虽然挑全了,可他不知道错在哪儿,下一次还是在这个地方出毛病,还是不长记性。
临了快黄昏了,张云雷给他们一人扔了一本词。词不多就是调有点难,张云雷同他们唱了一遍才让几个人各自回去练。
书房里人都走完了,站了一个下午的张云雷终于得了空到二楼歇歇。左臂的钝痛涌入心间,他“嘶”了一声,拖着左手轻轻按压了好一会儿才舒缓一些。他可不是英雄,哪能真的说若无其事?毕竟那么深的伤口在手臂上。
休养了四天,伤口恢复得出奇的好,只要没有大动作崩开伤口,等多过两天结了痂就能痊愈了。
师兄弟几个都小心呵护着他,九涵给安排的演出表到张云雷头上是极普通的节目,根本不敢让他在台上瞎折腾。底下的姑娘们也心疼,安安静静地喝着茶水听他唱。节目很顺畅,唱的时候姑娘们陪他一块儿唱,该听的时候姑娘们就静静的听。
张云雷毕竟是伤了,三天不间断的演出就是个正常人也累,更不用说是他了。可他不愿底下的姑娘们扫兴,也不愿让她们为自己担心,最后一场他亲自选了《太平歌词》。
那是张云雷从小学的,唱的第一段就是《太平歌词》。现在他已经很少在台上唱完整的《太平歌词》了,也有六七年没有真正唱过了。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忘不了,就算隔了六七年还是忘不了的,随便提一句他就能接着给唱到最后。
唱《太平歌词》有专门的乐器,叫做“御子”,有双手御子也有单手的,张云雷学得精,不论哪一种他都打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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