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他只唱了半数未到,便闻三庆园外传来阵阵嘈杂与哄闹。小园子里的师兄弟几个还没来得及赶去查看,好几十个几乎光着膀子,只穿了一件马褂,留着络腮胡徐的男子推搡着所有阻拦他们道路的人,不论是小园子里上去接待的人还是坐在台下看演出听曲儿的观众,皆被那些人一臂膀推倒在地。
被他们一打搅,这《太平歌词》肯定是唱不下去了,台上的张云雷、杨九郎已经从侧面跨下台来,连同园子里的几个师兄弟在台前严阵以待。
底下的观众毕竟胆怯,这样的阵仗他们没见过啊。要说北平是祸乱多,可这些年较以前确实平静了不少,除了权势大的、有官职的胡作非为了点,但对于平民百姓已经是很好了。他们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吃饱穿暖,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
大堂当间已经被清出了一条道,其实也不算是被清的,都是教那些不知身份的人连桌子带点心,一眼没看就全给打翻了。小园子里的观众没走,小园子外又围起了好几圈看热闹的百姓。
领头的壮汉单手叉腰,一手摸了把自己快要打结了的络腮胡子,直指着面前的张云雷上下打量,好一会儿他才从鼻翼间冒出鼻翼的轻哼,嗤笑着道:“你就是张云雷?敢在老子的地盘上开戏园子,你他娘的活腻了吧!”
“三庆演出还没有结束,请你出去。”九涵拦在张云雷、杨九郎面前,紧盯着壮汉做了个“请”的动作。
对方再没有礼数,他们得有啊。从拜郭先生一刻始,郭先生就告诉他们要懂礼数。像他们说相声一行却又被大部分人笼统的叫做“戏子”的人,在社会上本来就没有太高的地位,再不懂礼数,可能连活路都没有了。
“妈的!”壮汉拽着九涵的衣襟,一把把他甩到了旁边的桌椅上,木制的桌椅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道,骤然开裂碎了一地,“在北平的地头上老子说了算,老子不让你开你就不能开!来人,给我砸!”他大手一扬,身后几十个人像脱了僵的野马,手里头逮着什么就砸什么,不管是桌子椅子,还是一旁拉起的帷幕,顷刻间都教他们毁了个干净。
“住手!”张云雷大声喝止,他往前跨了一步,昂首站在壮汉面前,“我不管你是谁,这里是三庆!”
许是那壮汉想同他玩上一玩,饶有兴致地挥手道:“兄弟几个,住手。”他堆满横肉的面颊上勾起一抹极难看的笑意,双臂环抱在胸前,似居高临下般轻蔑的望着张云雷,“老子是青帮的人,整个北平的地头都是老子的地盘。”他玩味的道,“毁了这里也是老子动动手指头的事,劝你识相点,带着你的人滚出北平。”
这些人来势汹汹,张云雷又怎会揣测不出他们的身份,只是却不想北平的官僚主义竟像是一张编制起来的巨大的蛛网,正铺在北平市的上空,笼罩着整个北平。
杨九郎紧盯着壮汉,小心翼翼地张开手臂把自己的角儿护在身后:“我们师兄弟几个只想在北平有个生计,青帮势大,可你们也不能不给人活路啊。”的确,青帮的历史悠久,三庆要真想和青帮对着干那才是自寻死路,眼下只能先婉转周旋,然后再做打算。
“哦?”壮汉笑了笑,朝身后的几十个人道,“弟兄们你们听听,他们还是要顽抗到底。这样吧,咱给他们一条生路怎么样?”他狡黠地抽着嘴角,接过手下弟兄递来的两个铁球在掌心慢慢悠悠的转着,“既然你们不愿意滚出北平,那就给老子好好的留在你们的小园子里,来呀,都给我砸了!一点儿别剩!”
“你们!……”十几个师兄弟满目怒火,怒看着青帮的人手起拳落,却无能为力。
他们打不过这些练家子,而且张云雷也拦着他们不让他们出声。青帮哪里是好惹的,就连官宦人家和北平市里的国名党都拼了命的和青帮搞好关系,单凭三庆园这十几个人还不够青帮塞牙缝的,何况园子里还有两百来个无辜的街坊。不管出于何种原因,眼下他们都只能忍气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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