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风

太庙摇曳的烛光里，杨广一身戎装，静静地跪着，在他的面前，是杨坚和独孤后的灵位：大隋文皇帝杨讳坚之灵位，大隋文献皇后独孤迦逻之灵位。

杨广闭着眼睛，虔诚地喃喃说

杨广：“父皇、母后，儿臣今天就要登基了。儿臣，不，朕把登基仪式放在骊山顶上。朕会珍惜这个帝位，朕会让大隋威服万方，名垂青史。朕还要比肩于秦皇汉武，上古圣君·…·”

萧后默默地走到杨广背后，杨广回过头，站了起来，二人默默相对，目光中百感交集。

一座阔大威武的宫殿，孤零零地踞于骊山之巅。

四周武士挺立如泥塑，甲胄鲜明，戈矛林立。白云轻飘，山河静穆，偶尔有阳光进射出一道道光芒。

大殿上，文武百官分两侧，左右肃立，鸦雀无声。

突然，司礼官李渊鸣鞭三声。响鞭在高旷的山巅上显得非常清亮。接着，钟鼓齐鸣，中和韶乐悠悠而起。

杨广一身黄龙兖服，在萧妃和众宫女的簇拥下，缓缓走来。

百官立即伏地齐颂：“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间，千山响应，万壑回鸣。

杨广携着萧妃一步步拾级而上。

新的“二圣”终于高踞于骊山之巅的龙椅上。

又一阵“万岁，万万岁”如山呼海啸滚过。

杨广宏声道

杨广：“众爱卿平身。”

司礼官李渊又是三记响鞭，立即便是二十四响鸣炮轰天。

杨素捧诏念道

杨素：“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家授天眷命，集庆垂光，承承继继。皇父文帝，临御二十三年，厚德隆功，泽洽人心，极盛无加……朕奉遗诏，续承大统。祈告天地宗庙，继皇帝位，改元大业。仰惟先志之宜承，深望皇图之永固。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众人拜伏，山呼万岁。

杨广的目光越过文武百官，俯视着远处的千山万壑。骊山之巅，寂静异常。他看到了长城，也看到了秦始皇的陵墓。秦始皇是杨广的偶像，虽然秦二世而亡，但秦朝却做了万世不朽的大事。秦始皇并吞六国，天下统一。大隋朝同样结束了华夏三百多年山河破碎的历史。秦始皇“车同轨”“字同文”，统一度量衡。大隋朝已经推行的三省六部制，以及即将创建的科举制度，同样会影响深远。无论世族、寒门，但凡有真才实学，都可以得到任用，以期真正地实现世无遗贤、才不埋没。这是何等的意义！还有他心目中盘旋已久的那条贯通南北的大运河。北到涿州，南到余杭，贯通海河、淮河、黄河、长江乃至钱塘江这五大水系。河中舟楫往来，桅帆如林，两岸富庶，人民安居乐业。这，就是杨广理想中大隋的伟大事业！

这一年，是公元604年，杨广继位，改元大业。

陈慧儿在梳妆台前，宫女在给她梳妆打扮。陈慧儿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她乌黑的头发上插满了金银头饰，更显得一张娇脸艳如桃花，一双美目顾盼生情。

许庭辅捧着一个银盒大摇大摆进来。

陈慧儿掀开盖子，银盒里躺着一对红色的同心结！陈慧儿心一凛，脸上冷冷笑着，眼中却流下了热泪

陈慧儿呆呆地坐着，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桌上那对鲜红的同心结。突然，她发疯似的拿过同心结，狠命地铰起来。

杨广：“怎么，嫌礼物不好？”

陈慧儿手一抖，瓶子掉在地上，愕然回过头来，杨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的身后。

杨广微笑着说

杨广：“妾乘油壁车，郎跨青驰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

一边用目光将宣华夫人陈慧儿细细审视，深情地赞叹道，

杨广：“夫人之美，真是人间罕见！当年初到隋宫，就令朕倾慕之至。可恨的是，父皇竞将夫人收用掖庭。从此如隔重山！今天联终于当上了皇帝！只要夫人垂爱，杨广必不负心！”

陈慧儿冷笑

陈慧儿：“必不负心？我要什么，你就能给什么？”

杨广：“对，夫人所求，朕决不吝惜。”

陈慧儿：“我要你大隋的江山社稷！”

杨广一怔，突然大笑起来

杨广：“好，哈哈哈哈，不愧为宣华夫人，这气魄，岂是他人能比？”

陈慧儿：“你真的不吝惜？”

杨广：“朕的江山社稷，难道不是卿的江山社稷？全给你，连朕一起，都给你。”

杨广上前一步，一把抱住陈慧儿，把她压在床上。

惨白的月光照着杨广熟睡的脸，也照着慧儿空洞无神的眼睛。这一夜，杨广既没有回到萧妃身边，也没有回到张丽华身边。

杨广高高地坐在龙椅上，威仪赫赫，这是他作为大隋皇帝的第一次早朝，听到的却是一个坏消息。

杨林上奏：“皇上，山东反贼程咬金自劫皇杠起兵造乱以来，盘踞瓦岗，虽经多次征剿，贼势逾大。近闻程咬金贱号‘混世魔王’，更有秦琼、徐茂公、王伯当等助逆，请皇上立即发兵，一鼓剿平。”

杨广听得在理，当即命杨林为征瓦岗大元帅，率济南府节度使唐壁、四宝将尚师徒、弘霓关刺史辛文礼，带兵二十万前去征讨。

杨广在南书房看书，姬威来了。他是来要求告老还乡的，说他精力不济，老眼昏花，怕误了皇上的大事，故此激流勇退。

杨广第一想到的是自己登基之后，有功不赏，姬威心生埋怨，借此要挟。又见他言辞恳切，不像作假，不由得板了脸

杨广：“你老了？你的小妾刚刚给你生了儿子，刚满月吧？这还不顶用？”

姬威语塞，赶紧跪下，脱下官服，摘下官帽。

杨广不解

杨广：“姬威？你这是何意？”

姬威道：“臣有话要说，说完必死无疑，这身官服，是老臣参加皇上登基大典的礼服，臣要留给儿孙，不忍玷污传家之宝。”

杨广哈哈大笑

杨广：“老东西，狠啊！这一招刺到朕心窝里来了。有话就说，朕准你畅言无罪！”

姬威不慌不忙地说：“臣先来跟着先太子，颇知先太子为什么失败。臣特恳请皇上，立刻下旨将陈慧儿斩首示众！”

杨广一愣，紧皱眉头看着姬威。

许庭铺赶紧对姬威使眼色，姬威不为所动，继续说：“陈慧儿乃南陈的皇家女儿，与我大隋有不共戴天之仇。她来我大隋之后，祸乱后宫，迷惑两代君王，其身污浊，其心险恶，十恶不赦！”

杨广笑了

杨广：“姬威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朕宠幸宣华夫人，确实于朕名声不利，可就因为这个陈朝公主在朕的后宫，多少对我大隋怀恨在心的陈朝遗老遗少，因此淡化仇恨？大汉朝派出公主去敌国和亲，朕反其道而行之，亡国之君的妹妹、妃子，都被朕宠幸，也算化敌为友了。”

姬威呆了一呆。

杨广走近姬威，扶他起来，又说

杨广：“陈慧儿天姿国色，朕舍不得杀，既然舍不得杀，又不能放虎归山，最好的办法，就是放在朕的眼皮底下，看她有什么本事？有什么花样？朕已经收了张丽华的心，她现在对朕死心塌地。朕也一定能收陈慧儿的心，你说陈慧儿其心可诛，朕就征服她的女儿身，诛杀她的复仇心！”

姬威伏地就拜：“帝王心思，果然深不可测。老臣心服了。”

杨广笑笑

杨广：“起来吧。背后嘀咕联宠幸陈慧儿的何止十个百个？可敢在联面前说出来的，只有你姬威一人，就凭这一点，朕敬重你。姬威，告老还乡，不必再提。以后，你就专门给朕挑毛病，出入南书房，不必事先报奏，伍德殿前，朕允许你骑马横行！”

姬威感激涕零地道谢。

杨广专宠陈慧儿，心里堵得慌的岂只萧后一人，张丽华同样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她走近餐桌，不高兴地说

张丽华：“怎么又是青菜豆腐？我都吃了半个多月了，快成小尼姑了！鱼呢？肉呢？”

宫女添油加醋地说：“御膳房的好酒好菜，都送到宣华夫人那边去了。皇上三天两头赏赐宣华夫人，人家的宫女都有七八套新衣服，都是绸缎料子，娘娘，我们可就是这两套旧衣服，都穿破了。”

张丽华厉声说

张丽华：“不要说了！”

她转身瑶琴前，弹起《玉树后庭花》。眼中的热泪，一串串滴在琴弦上。

正在这时，宫女从门外跑进来：“娘娘，皇后娘娘驾到！”

萧后满面春风地说

萧妃：“皇上登基以后，我一直没见过皇上的面，今天想念得紧，过来看看他。妹妹不会笑话姐姐吧？”

张丽华惊道

张丽华：“皇后娘娘不知道？皇上登基以来，一直不在我这里。”

萧后故作一脸惊讶。

张丽华低垂着脸，轻声说

张丽华：“娘娘……真的不知道？皇上天天晚上在凌仙阁。”

萧妃：“哦？这倒奇怪了。妹妹国色天香，才艺出众，皇上宠爱，理所应当，怎么会·……是不是妹妹惹怒皇上了？”

张丽华委屈地说

张丽华：“我哪有？巴结还来不及呢，是皇上喜新厌旧。”

萧妃：“好妹妹，你刚才那句话，也是不对，什么喜新厌旧？那陈慧儿比妹妹大，也没妹妹好看，难道，妹妹就心甘情愿输给她？妹妹咽得下这口气，姐姐还不答应呢！”

张丽华叹口气

张丽华：“好姐姐，我也咽不下这口气，可是……皇上他……唉，再好吃的菜，天天吃，也会腻的。”

萧后意味深长地笑笑，说

萧妃：“那是厨师太懒太笨。咱们就不能想个办法，变变花样？”

杨广、陈慧儿和两个宫女、太监许庭辅来到荷花池畔，远远地看见凉亭里，张丽华正在指挥八个宫女练习军阵。八个宫女都穿着军官服装，人手一杆彩旗，上面都绣着“隋”字，随着张丽华的口令，宫女们随时变阵，齐声喊：“大隋威武！天下无敌！”

杨广十分好奇，后宫练阵？这倒是新鲜事，看看去。

杨广他们已经来到凉亭，张丽华故意假装没看见，大喊

张丽华：“泰山金刚阵！”

宫女们再次变阵，齐声喊：“大隋威武！天下无敌！”

见杨广笑吟吟地站在眼前，张丽华跪下

张丽华：“末将恭迎皇上。”

杨广饶有兴趣地说

杨广：“起来起来，你们说什么？末将？谁家的将军？”

张丽华：“末将是皇后娘娘麾下大将军，这八个都是铁甲都尉。”

杨广哈哈大笑

杨广：“就你们这些细胳膊细腿，还大将军？还铁甲都尉？”

张丽华正色道

张丽华：“皇上切莫轻看！我等虽是弱女子，但胸中自有雄兵百万！”

杨广仍笑

杨广：“好一个胸中自有雄兵百万！爱妃怎会有这等军中豪情？继续操练。让朕看看你的雄兵百万？”

张丽华双手一拱

张丽华：“抱歉，兵马大元帅有令，作战会议时间到。本将军恕不奉陪！收兵！回营！”

说罢，带着八个宫女，打着彩旗离开凉亭。

杨广威严地站起来

杨广：“站住！”

张丽华停步，转身看着杨广。

杨广笑吟吟地说

杨广：“朕可以参加兵马大元帅的作战会议吗？”

杨广跟着张丽华来到她的寝宫院子，惊讶地发现院子里搭起一座行军用的中军帐，帐门前两个拿着木剑的宫女有模有样地警卫着。

张丽华来到帐门外，大声地说

张丽华：“启奏大元帅，末将押回来一个俘虏。”

杨广惊讶万分

杨广：“朕是俘虏？谁的俘虏？”

张丽华也不正眼看他，只说

张丽华：“大隋朝的俘虏！”

杨广摸着下巴，笑眯眯地说

杨广：“朕当了皇帝，天天上朝，可不就是大隋朝的俘虏！”

张丽华领着杨广进入中军帐。

中军帐里，萧后一身戎装，坐在条案后面，旁边有一张美人靠。

萧后严肃地问

萧妃：“来者何人？”

杨广笑嘻嘻地叫她自己看。

萧后冷笑

萧妃：“我看你像反王！”

杨广一惊

杨广：“皇后？这话你也敢说？”

萧后不搭他那茬，说

萧妃：“我大隋王朝，上承天命，下得民心，圣君良臣，富泽社稷，尔等为何要反？”

杨广若有所思

杨广：“对呀！大隋上承天命，下得民心，君圣臣良，富泽社稷，他们为何要反？”

萧后忍住笑，叫张丽华来审，自己离开中军帐。

张丽华坐在美人靠上，静静地说

张丽华：“刚才皇后的话，很有深意。正是因为大隋王朝繁荣华丽，那些贼子眼红，要来抢夺皇上的江山，臣妾还听说…·”

杨广：“听说什么？”

张丽华看了杨广一眼说

张丽华：“反贼还说，京城把营扎，专抢张丽华。”

杨广气得拍案而起。张丽华倒在美人靠上，蒙着脸呜咽了。杨广上前，坐在美人靠上，搂住张丽华，怜惜地问

杨广：“爱妃为何又哭了？你怕反贼？”

张丽华抽咽着说

张丽华：“臣妃不是害怕反贼，是好久没见皇上了，今日得见天颜，心情激动万分。”

杨广这才恍然大悟，这出戏是皇后和张丽华专门演给自己看的。

陈慧儿脸色阴沉地吃葡萄干，听睡莲汇报说皇上重新宠幸张丽华，这半个月都在张丽华寝宫过夜。

宫女睡莲凑近陈慧儿，悄声问：“娘娘，丽华娘娘为什么还不下手？”

陈慧儿不解地问

陈慧儿：“下什么手？”

睡莲说：“暗杀杨广。丽华娘娘肯定跟公主一条心，要不然，也不会在这皇宫里忍辱负重！”

陈慧儿轻轻叹气

陈慧儿：“你觉得她杀得了皇上？”

睡莲肯定地说：“能！虽然妃子上床之前太监都要检查，可丽华娘娘寝宫有一张瑶琴，琴弦就能勒死杨广！”

御膳房送饭来了，陈慧儿看着青菜豆腐，微微笑了。这时，萧后带着几个随行的人进来

萧妃：“妹妹这是在跟谁生气呢？”

陈慧儿和睡莲赶紧下跪：“恭迎皇后娘娘！” 萧后微微一笑，看着睡莲，话里有话

萧妃：“不错，没忘了宫里的规矩和道理，懂道理，天不欺，守规矩，无焦虑。”

萧后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陈慧儿，陈慧儿分明觉得她阴郁的目光在上下打量着自己，她不明所以地颤抖了。

萧妃：“本宫说你狐媚圣上，祸乱后宫，没有冤枉你吧？本宫要是……要是现在下一道懿旨，效仿皇太后当年乱棍打死勾引先皇的尉迟云儿，将你就地正法，也是正大光明吧？”

陈慧儿连连磕头

陈慧儿：“皇后娘娘饶命！慧儿再也不敢恃宠而骄……”

张丽华在缝制婴儿襁褓，陈慧儿带着睡莲进来，张丽华急忙将襁褓藏在枕头下。陈慧儿眼睛盯着她

陈慧儿：“你藏的什么东西？”

张丽华有点紧张，也有点不悦，说

张丽华：“关你什么事？”

陈慧儿二话不说从张丽华枕头下翻出襁褓，不由得一惊

陈慧儿：“你……有喜了？”

张丽华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色，说

张丽华：“谁能想到呢？在江南，想有的时候，偏偏没有，到了这里，没打算有，却偏偏有了。造化弄人啊··…·”

陈慧儿试探地问

陈慧儿：“你不想要？”

张丽华脱口而出

张丽华：“谁说的？我当然……”

陈慧儿：“皇嫂，这么说，你想要这个孽种？”

陈慧儿将皇嫂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张丽华沉默半天，叹气说

张丽华：“好妹妹，我知你心，你也应该知我心。咱们，认命吧。”

陈慧儿冷笑

陈慧儿：“认命？认什么命？”

张丽华无奈地说

张丽华：“那……那就只能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了。”

陈慧儿一愣，问她什么意思。

张丽华说她不会搬弄口舌，揭穿陈慧儿的心思，这就算是她最后报答陈叔宝当年的恩

情，也请陈慧儿不要再为难她，因为她只想过安稳日子。

陈慧儿起身欲走，张丽华叫住她，不甘心地问

张丽华：“皇上对你的宠幸，其实在我之上，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喜欢他？”

陈慧儿忧心忡忡地回到寝宫，睡莲端来茶杯，叫她喝口水，消消气。

陈慧儿苦笑

陈慧儿：“本来气就不够，再消气，只怕我也要随波逐流了。都说后宫是女人的天下，待久了才明白，后宫激发的是女人的争宠心，消磨的是英雄气！”

睡莲也一脸为难地说：“张丽华这样一来，公主就孤掌难鸣了。”

陈慧儿幽幽地说

陈慧儿：“我不怕孤掌难鸣，我怕张丽华有了身孕，迟早会告发我。”

陈慧儿坐立不安，带着睡莲来到皇后寝宫，萧后正在照顾盆栽，院子里一片葱茏。萧后听说张丽华怀孕了，也是一怔，不过，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陈慧儿，说

萧妃：“果然是喜事。”

慧儿一离开，萧后马上传许庭辅。

许庭辅倒地就拜，说不是他有意瞒着娘娘，而是皇上有令，不许告诉任何人。萧后听罢，只觉得心中一寒。什么话也没说，叫萝萝去请姬威进宫。

姬威坐下，看着萧后。萧后斟酌了一下，还是开门见山地说

萧妃：“丽妃娘娘怀孕了。”

姬威一愣，忙说：“恭喜皇上！恭喜娘娘！”

萧后一笑

萧妃：“皇上不让许庭辅告诉本宫，姬威大人，你说说看，这是什么意思？”

姬威想了想，说：“皇上家事，老臣不敢多嘴。”

萧妃：“丽妃是什么出身，姬威大人应该清楚？”

姬威说：“是的。皇后娘娘，依老臣看，皇上或许有他的用意，不如静观其变。”萧后想了想，点头微笑，转身叫人去一趟陈慧儿那儿，告诉陈慧儿，既然丽妃怀上了龙种，请慧儿多去照顾。

张丽华的寝宫内，杨广靠在床头，摸着张丽华的肚子，心情很好地说

杨广：“朕实在没想到，爱妃能怀孕，看来，朕确实比陈叔宝厉害。哈哈，千年的铁树也能开花。”

张丽华撅嘴道

张丽华：“皇上！臣妃哪里是铁树？臣妃也没梦想千年，只希望孩子能顺顺利利出生，平平安安长大。对了，皇上，咱们的儿子长大以后，你会封他个什么王？”

杨广不假思索地说

杨广：“你是从陈朝来的，如果你给朕生个儿子，就封他‘陈王’，长大以后，让他到江都称王称霸，好不好？”

萧后从许庭辅那儿听到这番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陈王？陈叔宝的妃子，跟皇上生了儿子，回到陈朝当年的国土上称王称霸？万一谋反，如何应对？

许庭辅看看萧后的脸色，上前对萧后耳语了几句。

萧后沉吟道

萧妃：“这……有把握吗？”

许庭辅叫她尽管放心。看着许庭辅远去的身影，萧后无表情地站了很久，才招呼一个小太监去御膳房走一趟。

很快，许庭辅就端着太医院敬献的保胎安神大补汤，麻烦宣华夫人陈慧儿给丽妃送去，说这是皇后娘娘的主意。

张丽华靠在床上，端着药碗，一脸感激地看着陈慧儿。刚要喝，突然干呕起来，她只得歉意地将药碗放在床头。

趁陈慧儿去帮她拿痰盂的工夫，张丽华将半碗汤药泼在枕头下。等陈慧儿端着痰盂过来，看到张丽华一口气把汤药喝完了，正在擦嘴，边擦还对她说

张丽华：“好苦”。

陈慧儿心中落下大石，温柔地说

陈慧儿：“常言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嘛。姐姐早点歇息。”

张丽华看着陈慧儿的背影，冷冷一笑，一边端起桌上的银耳汤来喝。

顷刻，张丽华捂着肚子，在床上痛苦翻滚呻吟。

火速赶去请太医的宫女在荷花池畔与许庭辅擦肩而过，许庭辅突然从袖口里伸出半截铁棍，对着宫女乙的后脑狠狠一击！

猝不及防的宫女向后倒下，“咚”一声跌入了荷花池。许庭辅若无其事地走了。宫女看看太医久久未到，只得禀报了陈慧儿。陈慧儿看到张丽华躺在床上，已经昏迷，两腿之间一大片血污，触目惊心。陈慧儿探探鼻息，拿出银针说

陈慧儿：“我先扎几针急救，睡莲，你亲自去传太医，你们两个，赶紧禀报皇后娘娘。”

杨广和萧后闻讯大步赶来，后面跟着许庭辅和几个宫女。

太医正在开药，看见杨广，慌得跪下便拜：“大人保住了，胎儿……没保住。”杨广夺门欲进，萧妃赶紧递了个眼色给陈慧儿，陈慧儿从后面抱住杨广。

杨广怒气冲冲地叫她放开！

陈慧儿哭着说

陈慧儿：“皇上！丽妃姐姐看见皇上肯定会情绪激动，太医说，丽妃娘娘现在最怕激动，一旦激动，就有生命之忧。”

杨广这才停下脚步，眼中渐渐盈满泪水

一连好儿夜，杨广一直在南书房批阅奏章。吃罢晚饭，许庭辅看着一脸憔悴的皇上，小心翼翼地问他想传哪一位侍寝。

杨广硬生生地说

杨广：“不要”！

许庭辅欲言又止，只好默默退下。

杨广又唤他回来，问她丽妃今天进了几碗米粥。

许庭辅回禀说，丽妃娘娘早饭进了一碗牛奶，午饭进了半碗米粥，晚饭也进了半碗米粥。

杨广忧虑地说

杨广：“吃得太少，怎么恢复？把这碗银耳羹给丽妃送去。”

许庭辅看了看银耳羹，犹豫地说：“皇上，还是不要送吧？”

杨广听出蹊跷，问是为何。

许庭辅说，御膳房顿顿都送银耳羹给丽妃娘娘，可是每次丽妃娘娘都把银耳羹泼到小太监脸上，已经……已经烫伤两个了。

杨广吃惊地问是何故。

许庭辅答：“太医说，失子之痛，丽妃娘娘可能心情喜怒无常。”

杨广凝眉站了一会儿，说

杨广：“许庭辅，丽妃流产这件事，你觉不觉得，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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