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诗二

（六）

我慢慢了解到，殿下叫宋子安，殿下喜欢读书和舞剑，槲园里的柳树是很久以前就种下了的。

自从他知道自己母亲的死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年仅8岁的孩子，就已经变得越来越稳重和成熟。

我忽然有些不忍心，每日的饭菜里，本该撒进去的药却被我吞下。

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可我什么也没有了，我只有殿下。

兜兜转转间，十年过去了。

我们是最不像主仆的主仆，他会和我一起嬉闹，我会肆意地叫他宋子安，我们像沾满阳光的尘埃，在这座牢笼里悄无声息地活着，那么肆意，那么欢乐。

那天的阳光很暖。

我和殿下肆意地躺在石地上，柳树的枝条随清风飞舞着，他在念着诗，说什么“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少年意气的模样，殿下已经变了，精致的眉眼已经显露，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宋子安”

“嗯？”

“你那酸诗什么意思？”

“你不懂。”

我有些生气，转头看向他，一瞬间，我愣了下来。

眼前的少年眉眼弯弯，精致的唇微微勾起，阳光铺洒在他身上，照地他格外明媚。

心脏忽然不受控制地乱跳。

呼吸忽然急促。

我下意识地向后缩，可宋子安却靠了过来。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上，我的脸颊忽然热了起来。

“你怎么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灼灼。

“我…我…我”我更加慌乱。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我，一个卑微的太监，喜欢殿下。

像是忽然被泼了一盆冷水，我迅速冷静下来。

我猛地起身，害怕自己的心思被殿下察觉。

慌乱地逃开，跑到屋内，呼吸还有些急促。

殿下就是我的神明，我怎么敢，怎么配去亵渎神明。

（七）

我开始有意识地避着殿下，可殿下最近似乎很忙，常常看不见人。

我忽然意识到，殿下开始部署了。

果不其然，圣旨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十二殿宋子安品德优良，才华横溢，工部侍郎徐陵国之女徐常絮贤良淑德，美貌动人，二人乃天作之合，约为婚姻，待徐常絮及笄之年，二人成婚。”

公公的声音透着喜庆与祝福，我却觉得浑身冰冷。

我有些错愕地抬头。

“谢父皇圣恩。”清朗的男声响起，我扭头看去，是殿下。

他似乎毫不意外，眉目间都是淡然。

我第一次发现，我看不懂殿下。

我们兜兜转转走过的十年来，殿下已经18岁了，他变了，心机手段没人教过他，可他却自学成才了。

我认命地惨淡一笑，两年后，两年后徐常絮就该及笄了，殿下就该成亲了。

我忽然病倒了。

慢性毒药终于发挥作用了。

我渐渐看不清东西，一天中会昏迷很长时间，耳朵也渐渐听不清声音。

没有痛苦地，我的生命就这样渐渐逝去。

快要死了吗？

我还感觉殿下在不断地找人救我，苦涩的中药不断灌入我的喉腔，殿下好像每天都守在我身边，滚烫的热泪烫地我心口好疼。

怎么办，我已经要死了。

我这样一条贱命，怎么值得殿下这样？

我恍恍惚惚地躺着，听见殿下又在念诗了。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我听不懂，可是感觉殿下好像很难很难过。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强撑着精神。

“宋子安。”

“嗯。”

“你念的什么酸诗？”

他好像愣了愣，眼泪忽然又掉了下来。

哽咽着说：

“你真的不懂。”

（八）

我好像看见了父亲了，那个当朝的宰相，浑身狼狈，被殿下要挟着要解药。

可是这个药无解啊，殿下怎么那么傻。

我一个小太监而已，殿下不必为我这么费心的。

殿下知道了吧，他大概知道了我的身份，还是没有杀我。

第二日，殿下又来找我了

“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把药倒掉，你为什么要自己吃下？！”殿下似乎有些崩溃，他的面色上尽是怒气。

“殿下，你不明白吗？他是宰相，是宰相啊，宫里面都是他的人啊。而且，”

我顿了顿，声音有些颤抖

“宋子安，我不想再活下去了。我好累啊。”

我摸索着吻上了殿下的唇，眼泪却掉了下来。

本来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可殿下却按着我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我以为你没懂，可现在我发现，你是懂的”殿下凑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的世界忽然清晰了，对上殿下的猩红的眼睛。

床帘落下，满室春光。

“阿福，我爱你。”情欲到达极致的时候，他对我说。

我抱住了他，眼泪忍不住又落了下来。

“殿下，我也爱你。”

他没有说话，只是加深了动作，我疼地轻颤。

我的病越来越严重了，眼睛已经完全看不见了，甚少有清醒的时候。

一个月后，我和宋子安像之前一样肆意地躺在树下。

我们都没有说话。

微风轻轻拂过我的面颊，我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模模糊糊听见宋子安说：“我不想当什么狗屁皇子，我只想陪着你这个小坏蛋。”

“小坏蛋，我为了你什么都放弃了，现在我什么也没有了，你还愿意拉我的手吗？”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拉住了宋子安的手。

他似乎有了其他动作，“哐铛”一声，像是酒杯落地。

他亲了亲我的脸颊。

风色很淡，阳光暖暖地照在我们身上。

我亲吻了宋子安带血的嘴角。

在灼热的鲜血里，我们相拥而眠。

萧尧：作者觉得，到这里就完结了叭

萧尧：看心情写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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