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边关发来告急文书!匈奴骑兵进犯上谷,在长城附近烧杀抢掠!”
一日未央宫的朝会上,有大臣禀告道。
刘彻勃然大怒,咬牙切齿说道:“可恨的匈奴!”
“皇上,我们还是赶快派人去和匈奴讲和吧!”一个文臣向刘彻提议。
“放屁!讲和?那朕派你去,给那些番邦蛮夷讲讲仁孝之道?”刘彻的剑眉冷竖。
那大臣打了一个激灵,口中连连道着“皇上恕罪”,匆匆退下。
“求和?年年送金银,送丝绸,送粮食,送女人?有用吗?”刘彻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朕不能再等了,这一仗,必须要打!”
刘彻登基十多年,如今朝野上下,权臣几乎不复存在,没人敢再反对他的决议。
“骁骑将军李广,领一万骑兵,出雁门!”
“轻车将军公孙贺,领一万骑兵,出云中!”
“骑将军公孙敖,领一万骑兵,出代郡!”
“车骑将军卫青,领一万骑兵,出上谷!”
“末将领旨!”
四路大军驻扎在灞上,只待次日一早便开拔,几位将领忙着作战前准备。四位将领,连同诸多副将在大帐里一面喝酒,一面谈论战局。只有卫青是第一次上前线,好在公孙敖与公孙贺两人对卫青不错,可老将李广却是没那么客气。李广自孝文皇帝时期便征战沙场、出生入死,“飞将军”的威名震动匈奴。可他这人极其狂傲莽撞,面对年轻的将领卫青,是多有轻慢之语。卫青倒也不计较,毕竟他是个晚辈,只是李广的轻蔑之辞让他自己也有些担心,他真的能不负厚望吗……
夜幕降临,卫青仍是坐在帐里查看地图,却听一个校尉来报:“将军,外头有个年轻公子求见!”
年轻公子?卫青想不出来是什么人,便收好地图走了出去。帐外有一个瘦削的身影,卫青看了来人的脸,恍然大悟:“这不是思荷姑娘嘛!”
穿着一身男人装束的思荷笑着对卫青道:“卫将军,我家主子有请。她在灞河边上等着您呢!”
这话顿时扫除了笼罩在卫青心头的沉重,他步履轻快地跟着思荷走去。
平阳公主正穿着一身琥珀色的长衣,端坐在柳树下,拨弄着一张七弦琴。思荷与其他几个护送公主的奴仆退下,卫青缓步朝公主走去。平阳公主见了卫青,并不停下,她细长嫩白的手指在琴上翻飞,那袅袅琴音便似流水一般随着爽朗的风飘来,公主的衣襟和长发也在风中飞舞,更像是一个婀娜的仙子。
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
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
梦见在我傍,忽觉在他乡。
他乡各异县,辗转不相见。
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
入门各自媚,谁肯相为言。
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
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
长跪读素书,书中竟何如。
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忆。
平阳公主兀自弹着琴,轻声歌唱。卫青坐在她对面,痴痴地听着。
“这曲子,乃思念祝福征人之曲。”一曲终了,公主缓缓开口,她平静的笑容让卫青心下安定很多。
“公主的琴声真是美妙动人,卫青这还是第一次聆听。”
“以后我会经常弹琴给你听的。”平阳公主还是那么温和地笑着。
“但愿如此。”卫青突然又有些沉重,低声说。
“怎么,你不相信自己?”公主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道,“哪个战功赫赫的将军还没有第一次上前线的经历呢!磨剑多年,只待一朝出鞘,展露锋刃;你磨砺千日,养兵数载,为的正是此刻,一展雄才!”
卫青凝视着平阳公主的目光,她的眸子在夜色下显得格外明亮,仿佛一道亮光照入了他的内心深处。
“嗯。”卫青坚定地点点头,他又觉得自己有些压抑,恐怕惹得公主不安,便又笑着问:“怎么公主今日这么晚了,还要如此神秘地让卫青出来,就是为了弹这曲子?”
“你要出征了,我能不来看看你么?你卫将军还是我引荐给陛下的,若是你立下军功,自然也是有我一份功劳的。”平阳公主眨眨眼,笑得有些狡黠,“我知道你卫将军总想着避人耳目,别人都道卫将军老实忠厚,可依我看,你最是喜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难道卫将军想让我在明日大军出发之时,当着诸位将士的面,在那灞桥之畔送别你?”
卫青听罢被逗笑了,他没有说什么,却是也很希望公主能如此做。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行了,卫将军要作战前准备,军务繁重,我不敢多打扰。你去吧。”
卫青向她一揖,转身离开。
“卫青!”
“公主……”他回过头,话没有说完,平阳公主就向他奔来,扑进他的怀中。卫青满心的话都被堵在喉咙里,他甚至觉得此刻有些不真实。公主的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她把头枕在他坚硬的盔甲上。
“卫青,我答应你,当你带着大军得胜归来之日,我会当着众将士的面,在长安城的街市上迎接你!”平阳公主把嘴唇凑在卫青的耳边道。
“公主……”卫青感动不已,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声呼唤,他伸出双臂将公主圈得更紧,也在她耳边说:“等着我,我一定会平安归来,得胜还朝!”
四路大军在灞上开拔后便分头行军了,卫青跨在战马上,看着他的一万骑兵排成长蛇般的队伍,急速奔上谷方向而去,心底一阵波澜起伏。他成了统领、是这一路大军的主将,他一定要打出一番名堂!
行至边地,处处可见匈奴军烧杀抢掠的痕迹。烟熏过的断壁残垣摇摇欲坠,满目疮痍。越过长城后,四周的景致倏然有了明显的变化,不见中原风貌,唯有稀疏的黄草和苦寒的黄沙。他先安下营寨,派出一路轻骑前去侦察。
自从大军出发后,皇宫里的刘彻便是寝食难安。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出击,向匈奴开展骑兵作战。刘彻几乎终日待在宣室里,看着大殿墙壁上挂的地图,暗自祈祷。就连夜晚在漪兰殿歇息时,也会从睡梦中忽然惊醒。再度怀孕的卫子夫一边牵挂着首次出征的弟弟,一边又担忧着皇上,亦是终日不得安寝。
卫青的部队出上谷后,一直向沙漠深处推进,可一连几天根本见不到匈奴军队的影子。
“将军,这么多天,怎么还没有遇上匈奴?”有副将着急地问。
“这很正常,我们本就不知道匈奴的主力在哪儿。四路大军分兵作战,总会有人遇不到敌人。看来,我们没有遇上匈奴的主力。”
“那我们要回去吗?”
“不!”卫青坚定地说,“拿地图来!”
卫青仔细查看了地图,他的手指向一个地方。
“茏城?”
“没错,据说这里是匈奴的祭天圣地。如今匈奴大军压境,后方一定空虚。我们就去抄了他的大本营!”
“可是……这茏城太远,要几天几夜的路程。万一……我们在沙漠深处被敌人包围……”副将们都有些犹豫。
“诸位将军,我大汉训练骑兵这么多年,正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长途奔袭,深入沙漠腹地!只有这样,才能出其不意,给敌人一记重创!”卫青站起身来,用浑厚而洪亮的声音,坚定有力地说道,“我们决不能无功而返。多年来,我汉军面对匈奴往往畏手畏脚,难道诸位将士就不想放开手脚,狠狠给予匈奴迎头痛击吗!”
“一切听将军吩咐!”
卫青的话点燃了每个人心头的火苗,他们何尝不想纵马驰骋,杀敌立功?将士们早就盼着这一天了!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热血沸腾。
这些天,平阳公主日日进宫,同刘彻一起等着前线的军报。
“前线军报!骑将军公孙敖部与敌军恶战,自损七千!”
刘彻站起来,在大殿里局促不安地走来走去。平阳公主亦是坐立不安。
“前线军报!骁骑将军李广部遭遇匈奴主力,全军覆没。李广被匈奴俘获,现已只身逃回!”
刘彻听罢,将手中的一卷书简狠狠扔在案桌上。平阳公主的脸色白了一瞬。
“前线军报!轻车将军公孙贺部未遇上匈奴军,已经撤回!”
“混账东西!朕让你带兵上前线,你就是去塞外赏景的么!”刘彻拔出一把剑,狠狠劈在地上,“去,给朕探探卫青的消息!”
“皇上,车骑将军卫青部,已于数天前音讯全无!”
“音讯全无……”平阳公主觉得自己忽然身子一软,头晕目眩,可她又看到弟弟此刻正是心烦。首次反击便如此惨烈,她又怎能给皇上添乱。
“陛下,臣先回去了,明天再来陪您……”平阳公主脸色苍白,匆匆告退。
第二天一早,平阳公主又来到宫里,姐弟俩忐忑不安地等着消息。
“捷报!捷报!皇上!车骑将军的捷报!” 前线来的鸿翎急使一路呼喊着,狂奔进宣室,跪在刘彻面前,“车骑将军袭击了匈奴的祭天圣地茏城,斩敌数百,不曾损失一兵一骑!”
刘彻倏然起身,他瞪大了双眼,嘴角颤抖着,激动地许久说不出话来。
“卫青胜了……”他转过身去看墙上的地图,仰天大笑:“茏城……好你个卫青,跑得真远!哈哈哈哈哈……朕没有看错你!”
他又回头去看同样激动的平阳公主,此刻公主已是泪流满面,他走上前去紧紧握住姐姐的手,“姐姐,卫青胜了,卫青胜了!赢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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