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四十九、无以为报

楚暮白无奈摇头。

楚暮白：“胡闹。”

我挽住了他的胳膊，脸颊在他肩头轻轻蹭着，故意在嗓音里掺了几分软糯。

小影“奴家不该意气用事，奴家知错了，公子责罚奴家吧。”

感觉到楚暮白的手臂瞬间绷紧，我险些没憋住笑，楚暮白低头，眼眸暗沉，气息慢慢逼过来，我轻咬唇角，强抑着乱掉了的呼吸。

青竹般修长的手指沿着我的脸颊滑落，带着薄茧的拇指在我的下巴上摩挲了两下，我忍不住缩了缩却没能得逞。

楚暮白的脸离我越来越近，灼热的呼吸须臾间氤氲了我的眼眸。

楚暮白：“等你伤好后，再罚。”

楚暮白撤身。

我猛地喘上一口气。

可恶…

又只差一点…

他还真是越来越会折磨人了…

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他却在笑，眼眸中闪烁着细碎的光，柔和了他面容上的冷峻，越发让人移不开眼。

小影“我饿了。”

我赌气道。

楚暮白轻笑出声。

楚暮白：“想去大堂吃？还是在这里吃？”

小影“大堂。”

大堂人多，至少可以分散我的注意力。

楚暮白：“好。”

楚暮白拉着我出了房间，七七跟在我们身后下了楼，余光瞄见司城守在隔壁房间门外，我不免多瞧了几眼。

楚暮白：“是归去楼的暗桩，据他所言，单翼命他们在外接应，但只见妍儿一人逃了出来，凤舞山庄穷追不舍，最后只剩他和妍儿躲过了追捕，他亦受了重伤，曾昏迷过一段时间，醒来后妍儿就不见了。”

楚暮白低声说。

我的脸色必定很不好看，不等我开口，楚暮白已接着道。

楚暮白：“千尘他们已经去找了，凭借若初手里的追踪符，他们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她。”

小影“希望妍儿还在外面…”

若是已经被凤舞山庄抓住，即便有追踪符怕也无济于事。

凤舞山庄…

简直嚣张至极。

我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小影“单翼既派了人接应，必是已察觉出了不妥，可为何还要执意进入，让自己身陷困境，他不是那种冒失的人啊。”

楚暮白已经拉着我走到了桌子旁，桌子临窗，阳光正好从窗外泄进来，驱散了晨间的寒意。

楚暮白：“找到妍儿自然就能明白。”

不错，此刻想得再多也无用，只能等消息了。

然而妍儿的消息还没等来，却等来了另一个人的消息。

消息是宫十三带来的，我正食不知味，宫十三突然出现在桌旁，神色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惶然，跟着他跑回来的还有暮枫。

楚暮白：“何事？”

楚暮白沉了声音。

宫十三：“灵女大人，南山君，弟子方才…看到了那个人…”

宫十三脸色泛白，声线不稳，我皱了皱眉，视线随即移向暮枫，暮枫眼露迷茫，看样子似乎也并不清楚。

我不由诧异，究竟是什么人，竟能将宫十三吓成这个样子？

小影“哪个人？”

我问。

宫十三的头瞬间垂得更低。

宫十三：“劫走…路盏的那个人…”

照在身上的阳光突然变成了冷的，我暗暗捏紧了手里的筷子，余光小心地瞟向楚暮白，幸好他还知道顾忌着我。

泽川…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来这里做什么？总不会是冲着我来的吧？

呃…

还真是冲着我来的。

我已经看到他了，他从客栈外面走进来，步覆不急不缓，身上穿着件剪裁简单的衣服，身形一如从前，仿佛挺拔的松柏一般，浑身上下透着股从容的气度，沉稳低调内敛。

他径直朝着我走来，脸上带着含蓄的笑。

泽川：“影小姐，好久不见。”

小影“好…”

声音哽在喉咙里，试了几次都未能发出，终是放弃。

泽川像是早料到会如此，眼中多了些许暖意，他左右扫了一眼，视线未在任何人身上停留，即便是端坐于我身旁的楚暮白，他也未多看一眼，状似无意的举动却让人分外火大。

泽川：“可否一叙？”

我叹了口气，在桌子底下摸到楚暮白已紧握成拳的手，抬眼直视泽川，示意他大可以畅所欲言。

泽川脸上笑容不改，眼底却闪过一抹凌厉，但随即又被他敛去，他慢慢抬手打了一个响指，身周的一切瞬间凝滞，然后突然飞速远离，转瞬间眼前已变成了另外一个场景。

这正是洛家最擅长的幻术，也可以称之为摄魂术。

我将楚暮白的手抓得很紧，幸好我之前抓住了他的手，否则此刻在这里的便只有我和泽川两个人。

楚暮白唇边勾着冷笑，眼眸中隐隐有黑气涌动，我往他身边凑近了些，另一只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楚暮白瞥了我一眼，未有言语。

眼前的场景我很熟悉，是伊凡家三楼外的露台，以前伊凡处理事务的时候，我就喜欢和韦恩待在这里。

韦恩是伊凡养的一只哈士奇，之前我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喜欢那只憨傻的大狗，现在想来，可能我潜意识里在韦恩身上看到了银染的影子吧。

也不知道我离开后，韦恩还有没有人照顾。

“汪…唔…”

我被一声犬吠唤回了神，随即看到一抹身影窜过来，嘴里叼着它最喜欢的那个兔子玩偶，疯狂地朝我摇着尾巴，大脑袋在我身侧拱来拱去，试图将那个兔子玩偶塞进我的手里。

小影“韦恩…”

韦恩的喉咙里发出唧唧咛咛的声音，似乎有些焦躁亦有些不满，我不由得就想要松开楚暮白的手，但幸好及时醒转。

此刻我们是在泽川制作的幻境中，韦恩绝不可能在这里，我若是松开了楚暮白，楚暮白立刻就会被泽川丢出去，这也正是泽川的目的。

泽川见我不为所动，知道自己的计谋并未得逞，一挥手，韦恩便消失不见了。

小影“泽川，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直视着泽川的眼，带着点难以名状的酸涩，泽川轻轻笑了笑，又打了个响指，场景瞬间换到了一楼的客厅。

室内是两层的复式设计，简约的现代装修风格，每次被韦恩拆过家后，伊凡都会让我帮着挑选新的，不知不觉间，很多东西都已经换成了我喜欢的样子。

四年的陪伴，伊凡从未掩饰过对我的呵护和宠溺。

他将我保护得很好。

不。

是太好了。

好到…

我无以为报…

手指间微微的刺痛将我从回忆中拉了出来，抬眼便撞上楚暮白幽暗的眼眸，仿佛被冰封的深渊一般，冷寂得让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泽川：“影小姐…”

泽川对我做了个请的姿势。

看来他是不会轻易放我们出去了，我索性扯着楚暮白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虽然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但感觉却很真实，我甚至有点怀念，这套沙发可是我精挑细选的。

泽川挥了挥手，我面前的茶几上瞬间出现了一杯…一杯奶茶…用雪白的马克杯盛着…徐徐地冒着热气…

泽川：“凡少亲手调制的。”

我盯着那杯奶茶没有动，熟悉的味道飘入鼻腔，眼眶突然有些发酸，这股酸涩的感觉一直冲进嗓子里，还伴随着针扎般的刺痛。

小影“泽川，是你亲口告诉我，他死了…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么？”

我说，声音干涩。

泽川神色不变，像是根本没有听到我的话，自顾自地说。

泽川：“凡少试了很多种方法，废料都装满了一口水缸，才终于调出您喜欢的这个味道，影小姐不尝尝吗？”

我瞪着他，眼角映出淡淡的一抹红。

尝。

为何不尝？

奶茶招谁惹谁了。

我端起杯子，轻轻喝了一口，的确是我喜欢的那个味道，还想再喝第二口，却猛然发现杯子里的奶茶赫然成了一坨冰。

愕然看向楚暮白。

干嘛把气撒在奶茶身上，我都已经很久没有喝过奶茶了。

但是我没敢说，也没敢表露出来。

把杯子放回茶几上，我暗暗搓着冰凉的指尖。

泽川倒是没什么反应，一挥手茶几上又多了柄长剑。

一柄古剑…

里面还宿着个剑灵…

泽川：“伤到影小姐的那个人，以及那个魔君，都已被处理掉了，凡少说，他没能及时赶去，很抱歉。”

心中一时激荡难平，楚暮白的脸色也变了。

我一直都很清楚，伊凡很强。我只是没有想到，时至今日，他居然还在暗中帮我，如同过去十年间一样。

他对此对我，可我…

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为他做些什么。

小影“他可还好？”

我终是忍不住问。

泽川：“凡少…一切安好…”

小影“好，便好。”

茶几上又多出了一样东西，一个紫色的绒面戒指盒，像这样的戒指盒，这里应该不会有第二个。

心头突然像是被细丝勒着。

我已经可以肯定，这就是之前被我弄丢的那个，里面装着伊凡给我的订婚戒指。

泽川：“凡少说，如今你不再受限，必然能看出这戒圈的不同，所以即便不方便戴，也一定要贴身保管，莫再随意丢弃。”

不同…

即便是在以前，我也能感觉出它的不同，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戒圈上竟然淬了伊凡的心头血。

伊凡也曾叮嘱过我，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许我取下来。

后来因为顾忌着楚暮白，也不曾多想就取了，都不记得何时把它弄丢了。

可是现在…

我是绝对不能再戴的，贴身保管怕是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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