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二十四、魂灵离体

落日的余晖洒落长街，往日里拥挤的街道此刻却显得有些空旷，人们犹如惊弓之鸟，争先恐后地躲进两旁的店铺里，谁也不敢出来。

小幺拉着燕儿正从长街上走过，夕阳在她们发间染上了一抹橘红，小幺的眼角眉梢尽是飞扬的神采，而她们身后大摇大摆地跟着一只庞然大物，健壮的身躯，强有力的四肢，满身耀眼夺目的斑纹，危险而又美丽。

我瞠目结舌，如何也没有想到…

阿花…

竟是一只花豹…

楚暮白扶住了我趔趄的身子，我抓着他的手，心头百般滋味。

果真是小幺的风格…

小幺一路走来，一边不耐其烦地对人解释。

小幺：“阿花已经开了灵智，是不会伤人的。”

但收效甚微。

小幺：“姐姐…”

小幺看到我欢快地跑过来，阿花身姿优雅，匍匐在我的面前，就连目中的精光也收敛了不少，的确是开了灵智的。

算了…

义父可以是一头狼，阿花为什么不能是一只花豹…

我蹲下身，轻轻摸了摸阿花的头，阿花一动也不动，乖顺地像只大猫，让人不由心生喜爱。

小影“既然接来了，就好好带着吧。”

我瞟了眼小幺，小幺亲昵地偎在我身旁，一脸的讨巧卖乖。

小幺：“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

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满心的无奈，转首间瞥见远远站着的一抹身影，踟躇着不敢近前，满身的风尘看着甚是狼狈，全然不见昔日的意气风发。

北堂游…

这一路上怕是没少受折磨…

我忍不住勾了唇角。

小影“先带阿花回去吧，免得吓着别人。”

小幺：“好的。”

小幺带着阿花离开后，我站着没有动，等着北堂游走近。

小影“小侯爷，一路辛苦了。”

北堂游：“哼。”

北堂游别着脸一副倨傲的样子，似是连看都不屑看我，眼角的余光却偷瞄过来，但也只一眼便已收回。

呵…

还闹上脾气了…

看在他这个样子多少与我有关的份上，我姑且不与他计较。

小影“小侯爷连日奔波，想来定然累了，归去楼内此刻应该已经备好了佳肴，不知小侯爷可否赏光…”

北堂游：“爷会稀罕你的饭？”

我撇了撇嘴。

小影“是么？那就算了。”

说着转身拉了楚暮白就走，北堂游脸上的狂妄顿时挂不住了。

北堂游：“你，你这女人…”

我回头。

小影“你该叫我一声表嫂。”

北堂游愕然瞪大了眼，手颤抖地指着我。

北堂游：“你…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害臊…你们都还没成亲呢…”

我挑了挑眉。

小影“反正早晚得叫。”

兀自挽着楚暮白走开几步，复又回头，看着仍呆立在原地的北堂游，微扬了声音。

小影“你到底来不来？”

北堂游狠狠一甩袖子，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了上来。

我睇着他。

小影“你跑来归去楼究竟有什么事？”

北堂游瞥了我一眼，神情忿忿，桃花眼里射出冷飕飕的光。

北堂游：“没事爷就不能来么？”

我懒得与他争执，遂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

小影“小侯爷随意。”

回到归去楼，让人先带了北堂游及他的随从去梳洗，等北堂游再出现时，已经是一身锦衣华服，尊贵的恨不能闪瞎别人的眼。

原平和岚姐也还没走，再加上佟叔他们，众人齐聚一堂。

小幺带着阿花到处炫耀，归去楼的仙子们围着她一个比一个兴奋，连暮枫也忍不住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归去楼内一时热闹极了。

楼绾绾倒是也来了，但阿花只冲她龇了龇牙，就把这主仆二人又吓了回去。

晚饭摆在院子里，除了四下里的灯盏，小幺又挥手放出了一把流萤，朦胧的夜色瞬间变得美仑美奂。

我那小楼里其实也能坐得下的，但楼上毕竟是我的卧房，他们今晚也不知道要闹多久，而今晚…

是楚暮白体内黑煞发作的日子…

佟叔必然也是记得的，还有云飞和北辰，我能觉察出他们的紧张，我一直密切注视着楚暮白面上的变化，然而他始终是那副淡漠的表情，我从他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

我记得他刚中黑煞的时候，几乎被黑煞吞噬了心智，后来我用血帮他把黑煞强行镇压了下去，再加上东皇的帮扶，他虽然能保持神智清醒，却要承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

他以前都是如何熬过去的…

手上一凉，楚暮白的手在桌子下握住了我的。

楚暮白：“莫担心。”

楚暮白轻轻弯了唇角，他此时居然还能笑的出，还能笑得如此绚丽，就好像月银撒落碧湖，晶莹的夜之羽袖在水影间翩然起舞，美的勾魂摄魄。

然而…

他的手在正常情况下是暖的，总是能让我感觉莫名地安心，此刻却这么凉，难道…

佟叔：“小影，你也劳累一天了，不用在这里陪着我们，去歇息吧。”

佟叔突然道。

小影“好，那我和暮白就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我拉起楚暮白，径自进了小楼，反手关上了厅门。

小影“暮白，是黑煞发作了么，你再忍一下，我带你上楼。”

紧紧抓着他的手，一个瞬移到了卧室内，我扶着他欲往床边去，楚暮白却扯住了我，迟疑着说。

楚暮白：“卿卿，今晚…让我睡在隔壁吧…”

我看着他，他的脸上已经褪尽了颜色，眼角隐隐可见黑气溢出。

小影“睡什么隔壁，你给我老老实实呆着。”

楚暮白别开视线，可怜兮兮地垂着头，声音又低了几分。

楚暮白：“那你能转过身去么？”

看着他那副别扭的样子，我是又心疼又好气。

小影“我都从未想过要避着你，你竟然还要避着我，你也不想想，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楚暮白看了我一眼，又偏过了头。

楚暮白：“我…我怕吓着你…”

我伸手把他的脸扳回来，盯着他被黑气覆盖的眼眸。

小影“暮白，黑煞发作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我很清楚，你不用有所顾忌，而且…我本来也没打算让你硬扛过去，你随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扶着楚暮白在床上平躺下来，我随即躺在他身侧，与他十指交握。

小影“你试过魂灵离体么？”

楚暮白：“尚无。”

小影“没关系，第一次可能会有些不习惯，不过很快就会适应的。”

楚暮白：“嗯。”

心中默念法诀，掌心结印，通过交握的手将我们锁在一起，我的魂灵脱离了身体，随后将楚暮白的魂灵也拉了出来。

由于是第一次，楚暮白的魂灵有些不稳，但也可能是黑煞的缘故，未免他的魂灵溃散，我忙唤出了东皇，一串铃铛合成了一个，将楚暮白的魂灵吸了进去。

小影“暮白你再忍忍，我这就带你过去。”

楚暮白：“嗯。”

以最快的速度来到绝壁下，打开虚空之门，我稍一迟疑，然后迈步走入。

熟悉的压迫感袭来，我早已习惯，只是有些担心楚暮白，他毕竟是第一次进来，不过有东皇护着，应该能替他分担一些。

在山头上坐下来，我喘了口气，望着悬浮在我面前的东皇。

小影“暮白，我们已经到了，你感觉如何？”

楚暮白：“…尚好。”

楚暮白的声音从东皇内传出来，听着还算平稳。

小影“那我把东皇收了？”

楚暮白：“嗯。”

将楚暮白的魂灵从东皇中放出来，看着确实比刚才要好一些，眼眸中的黑气也淡了不少，脸色也没有那么苍白了。

楚暮白：“这里是什么地方？”

楚暮白环视四周，面上抑着讶异。

这里与我上次离开时又有不同，从我们坐着的地方可以遥遥望见一条波光粼粼的河道，好似蜿蜒在崇山峻岭间的银蛇。

小影“我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只是想着，这里既然能压制灵力，想必也能压制黑煞，所以才带你来试试，就算不行，在这里时间流逝的速度也是外界的数倍，总能让你少受点苦痛，不过现在看来，这法子确实有用。”

楚暮白：“嗯。”

楚暮白拉过我的手握住，眼中笼上薄薄的一层水雾，幽深的眸底柔光潋滟。

我接着说。

小影“而且，这里的微压虽然不能帮你炼体，却能帮你固魂，魂灵若足够强大，便能如阿妈那样…”

即便只剩下魂灵，亦能存在于天地之间。

目光落在楚暮白指间，话虽如此，但想到阿妈现在那个样子，心里还是难抑一丝伤感。

楚暮白手上用力，声音却异常低柔

楚暮白：“岳母大人日后定能重塑肉身。”

我望着他勾唇一笑。

小影“嗯，定能。”

风徐徐而来，暗香浮动，一抹金光自天际倾泻而下，山河壮丽，令人叹为观止。

小影“暮白，躺我腿上吧。”

想我第一次进来这里的时候，不过几个呼吸就已被弹了出去，虽然之前结了印将我们的魂灵暂时锁在了一起，而且这里的微压也较之初始时柔和很多，但是楚暮白能够撑到现在已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

楚暮白：“…好。”

楚暮白含糊地应了声，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掩住了眼底的疲累。

我扶着他躺下来，我也快到极限了，若在以前我此刻就已经退了出去，但是今天我必须尽量留久一些…

再久一些…

…

我是被吵醒的。

好像是嫱妩的声音，这是谁又惹着她了，发那么大的脾气…

头疼…

不想睁眼…

楚暮白：“卿卿…”

楚暮白？

楚暮白就坐在床边，见我睁眼看向他，立刻由唇角掠起一抹笑，眼中水光山色，映着世间最美的风景。

我不由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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